剛剛夏末秋初,北麓春篷山就迎來了第一場雪。這就是北麓的風光,一年四季有三季都是冬天,但也造就了北麓人的堅韌不拔。
綿軟潔淨的白雪,鋪陳在山麓之上,倒把山體原本嶙峋猙獰的線條柔化,把地麵的腐草枯荒掩蓋,讓這怪獸一般的山呈現出些許溫柔模樣。
山腳下一片廣袤的雪原,一棵巨大的千年墨鬆,倔強孤傲的伸展著枝葉。它的主幹粗壯,樹皮粗糙爆裂,但卻包裹著頑強的生命力,每一條枝杈都無拘無束的向四麵八方生長,針狀的葉子個個結實飽滿,仿佛能紮穿所有企圖采摘、踐踏它的生物。
厲王爺站在樹下眺望著遠山,禦寒的秋狼皮外套,令他的身材更加魁梧,也更襯托出他深藍眼瞳中的桀驁不馴。
厲王爺的副將山衝以及近前仙奴吞默默的立在他身後的不遠處。
忽然,墨鬆的枝頭微微顫動,落下幾抹雪粉。
山衝和吞立刻警覺的看向遠方。
隻見一人一馬正飛馳而來,隨著距離的縮短,可以逐漸看清,那是一匹四蹄踏雪的青色駿馬,青色的駿馬極為罕見,世人將其起名為驌驦,能擁有驌驦的當然就隻有皇家。
騎在馬上的嬌小的人兒,不是別人,就是當今皇上:思謎。
看清了來人,吞立刻下跪迎駕,而山衝卻仍舊梗著脖子一動不動的站著。
驌驦在離厲王爺不遠的地方停下腳步,思謎翻身下馬,她看向厲王爺,心跳莫名的加速,呼吸也不由的急促起來。
其實,思謎完全沒有想好該怎麼麵對厲王爺,她要大舉開采北麓的玄青石礦,如果厲王爺不同意怎麼辦?苦口婆心的解釋?可是厲王爺根本不相信她說的新世界、異世界那套理論。難道還要刀槍相向?
她與厲王爺之間的每一次爭鬥都是傷心遠勝於傷身。
其實,她不想跟厲王爺說什麼采礦的事,也不想說什麼拯救世界的事,她其實隻想告訴他,她總會在不知不覺間想起他,告訴他她又夢到了他,夢裏她和他一起執筆習寫,兩人有說有笑……
看著舉步不前、輾轉糾結的思謎,厲王爺心中也不由生出了一些悲哀,這是種奇特的情緒,對於他來說也是一種全新的感受。回顧此前的人生,他也許憤怒過,也許痛苦過,卻從未悲哀過。
四目相投,兩人就這樣默不作聲,一動不動的站著,搞得山衝和吞的心裏都七上八下的,想不出接下來會是什麼樣的場景。
山衝悄悄的把手移向了佩劍的劍柄,做好迎戰的準備,他瞄向思謎身後,總覺得她不會孤身而來。
而吞更是心下叫苦,一個是皇上,一個是自己的主子,這要打起來,他倒底該幫著誰?
但,接下來的場景令山衝和吞都“大驚失色”:
厲王爺向著思謎露出一個不易察覺卻深藏暖意的微笑,思謎終於無法控製自己內心的衝動,撲進了厲王爺的懷抱,而厲王爺則用雙臂有力的環抱住她,溫情的吻了吻她的頭發……
吞趕緊起身,把嗔目結舌的山衝拉到一旁,遠遠的守護著厲王爺和思謎。
希望時間就此凝固的兩個人,心裏都明白時間不會就此凝固。
情感的釋放絢爛卻短暫,思謎離開了那個令她流連忘返的懷抱,厲王爺脫下秋狼皮外套,披到思謎的身上,問道:“是什麼風,把陛下吹到我這荒涼的北麓來了?”
聽厲王爺叫她“陛下”,思謎臉上不由一紅,她硬著頭皮說:“我需要玄青石。”
厲王爺嘴角輕揚說道:“需要就來采唄。”
思謎眨了眨眼說:“你守在這兒呢,我的人哪敢擅自闖進來。再說,玄青石礦的監統(開采的部門負責人)是你的舊部,怕是沒你發話也不會配合。”
“玄青石礦按律年產三百斤,現在應該已經完成了大半,加上宮裏的庫存也得有五百斤左右,你現在還要采,這麼大的量,是要做什麼?”厲王爺疑惑的問。
思謎準備把倍增器的事和盤托出,但剛起了個頭就被厲王爺皺眉打斷:“好了,不要再說這些莫名其妙的事了,真不知道你的小腦袋裏都裝著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厲王爺伸出手掌,上次與思謎達成血誓的那道傷疤還在,說道:“你我相約三個月後交接皇位,現在時間已過一半,你莫要忘了。”
思謎苦笑了一下說:“我當然沒有忘,隻有完成了我的使命,我才能回來把王氣給你,現在我必須要很多的玄青石,才能完成我的使命……”
厲王爺揮了揮手說:“不必再說了,你隻管派人來采礦好了,我不會妨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