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首的家距離賈府很遠。
大概走了一個時辰,路邊終於出現了一塊石碑。
借著月光,能看到上麵刻著“太平村”三個字。
歪歪斜斜,因為年代久遠,邊角都磨得毛毛躁躁。
太平村?
高首看著這塊石碑,心底沒有由來感覺瘮得慌。
冬日的寒夜,一陣風過。
後頸像被誰吹了口冷氣似的,忍不住打了個抖。
轉過頭看向李鬼。
橫眉冷對,眼如豆,高首心裏更是一噗通,差點沒一巴掌呼他臉上。
真是李鬼本鬼!
進了村子,斷斷續續傳來犬吠。
心神緊繃的高首終於感到了一絲煙火氣。
沒走一會兒,高首就來到了一所茅屋前。
到家了。
從門縫裏透出絲絲亮光。
高首瞬間腦補出茅屋裏的畫麵。
兩鬢斑白的母親,坐在炕頭上,借著微弱的燭光,低著頭做針線活。
指節粗大,皮膚龜裂。
在這凜冽的寒冬之夜,深夜不睡,就因為給兒子納得千層底還沒納完。
正是慈母手中線,遊子腳下千層底啊……
不行了。
高首鼻子都酸了。
輕輕敲了敲門,就聽裏麵立馬傳來一聲怒吼:“誰啊!”
聲音之幹脆,之跋扈,之慘絕人寰非河東獅吼不足以形容。
媽呀,敢情我白腦補了!
這世的媽,跟前世的媽一德性啊……
心裏想著,隻見門被“砰”地一聲被推開,略有些發福的婦女映入眼簾。
婦人隨意地穿著白長衫,看著有些泛黃,上麵還有幾個補丁。
個子不高,最多一米六,才到高首肩膀的位置。
此刻對方正拿著一根雞毛撣子,滿臉凶神惡煞。
“呦!你這兔崽子咋回來啦?!”
“不是讓你去縣城給你倒黴爹問藥去了,這才一就回來了?!”
劉海燕邊話,邊舞動著手裏的雞毛撣子。
旁邊的李鬼隨著雞毛撣子的起伏,一陣心驚肉跳。
這時又聽屋裏傳出一道聲音,“海燕呐,兒子回來了就趕緊讓進屋,這大冬的不冷啊。”
李鬼聽到聲音,心裏嘀咕,這屋裏的聲音有氣無力,看來高大哥的父親病的不輕啊。
而高首卻知道,這哪是病的不輕,是打得不輕。
高華平肯定又挨打了……
劉海燕雖然厲害,但那是對老高。
對自己的獨苗兒子還是好的很。
當下也意識到不對,趕緊讓高首進屋。
隻是看到李鬼時,對他了句:“孩子,你是首兒的朋友吧,把眼睛睜開,當心摔著!”
李鬼委屈的像個沒睡醒的孩子。
高首家雖然窮苦,但也有兩間屋子,平時高華平和劉海燕夫婦睡裏屋,高首睡外屋。
隻有高首不在的時候兩人才睡在外麵,因為外麵白可以照進陽光,而裏麵有些陰。
可憐下父母心,不了,先看看挨了毒打的老爹吧。
昏黃的燭光下,高華平盤腿而坐,目光堅毅,端是有些一家之主的味道。
臉上有一條紅色的痕跡,應該是被雞毛撣子的竹杆打的。
高華平差一歲五十,皮膚卻很好,像三十來歲的樣子。
濃眉大眼,鼻子挺翹,生得一副好皮囊,也算是應了人名兒了。
身上穿著得,也是這世界的青布長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