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一回那曾經心愛的姑娘……楚哥哥，你，會不會也夢見我……”戀雪的聲音充滿迷戀，陳嬌此刻除了點頭再也做不出別的動作。陳嬌手上猛的一緊，卻是戀雪抓住了她的手，眼底爆發出清醒的神采，卻是看了一眼於哲的方向，張了張口，卻是噴出一口血來。
陳嬌不知她要說什麼，卻看到她好似很是焦急，眼底泛起淚光。陳嬌抱緊她，一字字說道，“戀雪，你想說的，我都知道，我都明白。我發誓，我一定會給你報仇。戀雪，不怕，不要怕，你不會有事，我們回長安去！我娶你，陪著你，再也不會把你一個人扔下……”
戀雪搖搖頭，貪戀的看著陳嬌，手撫上她的臉，嘴唇動了動，眼底滿是悲哀，然後眸子就像烏雲遮住的月亮，瞬間黯淡。
於哲伸出手，拍著陳嬌的肩。卻不想，陳嬌此時已經傻了。
“阿楚。”他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握著她的手，隻覺得刺骨冰涼。他輕輕撫著她的背，一遍遍叫著她的名字。
陳嬌卻是木然的看著他，喃喃道，“戀雪死了。”
於哲沉默，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韓則也歎息不已，伸出手，搖晃陳嬌，“丫頭，你醒醒！人死不能複生，我身邊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有戰友倒下！”
陳嬌抬頭看他一眼，卻不接他的話，隻是問道，“你怎麼來那麼晚？你怎麼才來？”說完這些卻是又開始自責，“都是我的錯。都是我不好。如果我早點來，戀雪就不會死。如果我不遇見她，她就不會死。”
陳嬌緩緩站起身，抱起戀雪。她是那樣輕啊，就像外麵的月光一樣輕浮沒有重量。都是她害的，都是她。
陳嬌抱著她，她想起戀雪在去月氏的路上大聲說著喜歡她。想起戀雪糾纏她被她甩了一次又一次無怨無悔。
她為了她離開月氏，為了保護木紅遠赴匈奴王庭。
現在，她居然死在這裏。如果從來不認識她，如果沒有她，如果不是她執念著非要來草原遊蕩，戀雪還會死嗎？不會，絕不會。
陳嬌腿一軟跪在地上抱著戀雪嚎啕大哭！
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沒有人勸她，也沒人拉她……
木頭燃燒出劈啪的響聲，帳篷擋不住所有的風，風吹的火苗跳出奇怪形狀的舞，卻也吹走了陳嬌心裏的色彩，隻剩下重重黑暗。
她望著火苗想，她從來沒有見過戀雪這樣單純的女孩子，就是以前的陳嬌也比不上。她說她喜歡她，從來沒有不愛她。愛上她有什麼好？她隻會一次次想要甩開她，覺得她是負擔，是麻煩。她從來沒有給過戀雪希望，戀雪卻從來沒有放棄過希望。哪怕她對她好一點，一丁點兒，她都欣喜非常。
戀雪為了她不再做公主，出來時還穿著她為她挑的那件桃紅色的衣衫，自己為了擺脫她的糾纏而隨手指的布料，卻被她愛若珍寶。
她在護送木紅走之前說，“楚哥哥你放心，隻要我活著，就一定保護好他。”
結果，她沒死，木紅沒死，戀雪卻死了。
她一路上叫著她楚哥哥。她說長安的女子都是如此稱呼心上人。
她臨死還是叫著她楚哥哥。
她到死都不知道，她愛的是個女子。她連告訴她自己真麵目的機會都不再有。她連攜了她的手去長安街上買珠花的機會都不再有。
陳嬌就這樣坐著。不吃不喝。
木紅上前來，將戀雪的骨灰從陳嬌手裏拿下，輕聲說，“翁主，你吃點東西吧。木紅求你了。奴婢知道，您傷心，可是也不能這麼不顧身體啊！都是奴婢連累了戀雪姑娘，奴婢本應隨著戀雪一起去的，要不是舍不得翁主……”木紅的哭聲驚醒了陳嬌。木紅這些日子很不好過，她自責，她悔恨，她總想著，要是那天被帶走到匈奴的是她，現在會不會不同？
“瞎說什麼？戀雪出事了，你還想出事不成？是想讓我急死嗎？”陳嬌嗓音沙啞。
“翁主！”木紅抱著陳嬌又是哭了一回。才算是平靜下來，“那翁主要吃東西，您再不吃，別人都該急死了。”這話卻是不誇張，這兩天，於哲韓則影十三霍去病都是心急如焚。
“好。”陳嬌從思緒中走出來，摸摸身邊的陶罐，這還是裝軍中犧牲士兵骨灰的陶罐，是韓則拿來的。她知道戀雪不會嫌棄，隻要在她身邊，是不是她就高興了？戀雪，我會帶你回長安。我們再也不分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