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1 / 1)

天空飄著鵝毛大雪,四處銀裝素裹,璿璣穀萬籟寂靜。

一串“呤呤…”的響聲在這寂靜的穀中顯得格外刺耳。山穀入口不遠處,有一輛馬車疾奔而來。我早已率兩名小童等在那,看看已經深陷在雪裏的腳心裏不由怪師傅沒算準時間害我白受這般罪。

趕車的馬夫一個輕跳利落的下了馬車,雪地上的腳印很模糊,看來身手不錯。

“參見公主。”

我不由皺眉,還真是不喜歡這套。看了看馬車裏還沒有動靜的那位主兒,又不得不擺出一副小主子的樣子。

“辛苦了,這路上沒遇到太大的麻煩吧?”

“回公主,還算太平。”

“嗯。”應了一聲後我鑽進了馬車,吩咐小童引路進穀去見師傅。

“嘿嘿,兒臣參見父皇!願父皇福泰安康!”見蓋著毯子躺在馬車裏麵的父皇,我立刻湊了上去。

“阿汀,這幾年來過得可好?父皇好生掛念啊。”父皇拉住我的手,看起來很虛弱,話語間盡是滄桑與疲倦。看來師傅說得沒錯,父皇病得很嚴重。

當年母後病重,帶著我來到璿璣穀,然母後已經是油盡燈枯,就連師傅這位世外高人也束手無策。

母後臨終前拉著我的手說:“阿汀,母後與你父皇經過多少磨難打下江山,可是自從住進了這宮牆,就再也沒有了歡顏,你父皇為天下蒼生*勞得也沒睡過一天好覺…如果可以,母後希望你不要再回到朝堂,為自己活著,不要被那些所謂的責任羈絆…”

那年,我十歲,師傅飛鴿給父皇,讓我留在了璿璣穀。後來我才知道,這位讓我叫他師傅的老人便是我的外公。

五年了,如今父皇也病重回到璿璣穀,我知道他累了,累得抗不住他的天下了。

出神間,已經來到住所閑雲居。這次護送父皇來的是他親手培養出來的三名貼身侍衛,安頓好他們後我來到父皇下榻之處。

屋內不像外麵那樣寒冷,火盆裏的碳燒得正旺,香爐裏煙雲嫋嫋,是安神香。師傅坐在床邊替父皇把脈,神色嚴肅。讓我不由想起當年母後來這裏的情景,眼淚就那麼奪眶而出。

“阿汀,過來坐下。”師傅向我招了招手,父皇動了動幹枯的嘴唇最終還是沒說什麼。我轉過身抬手拭幹了眼淚,努力擠出與平日無異的笑容坐在父皇身邊。

“你父皇估計熬不過春天了,然,雲安隻有你皇兄和你這個不問世事的公主......”

“阿汀,父皇知道你母後不希望你踏入朝堂,而父皇又何嚐不是。隻是你皇兄一個人,難免太累。父皇隻要你答應父皇一件事。”父皇緩緩將手中的一卷聖旨遞給我。

“必要時協助你皇兄守住江山,如若你皇兄昏庸致萬民於水火,你便憑這道遺旨另立新皇。你應或不應?”字字重如山,父皇的話使我愣住。

三年前,穀裏來了位大我四歲歲卻很聰明的哥哥,師傅在進穀的路上設有陣法,一般人進不得,而他卻隻身破陣進了穀,所以師傅很賞識他,便與他成了忘年交,整日不是把酒言歡,就是對弈拚殺。

盡管那幾日師弟們都在議論他,但是師傅唯獨不讓我接近,好奇下我偷偷跑去尋他。

初見刹那,我隻覺似謫仙下凡,他一身白衣麵如玉的立在桃花樹下,回頭看見我,他笑得溫暖,十二歲的我隻知道用溫柔和好看來形容他,此後便天天纏住他玩,師傅見狀也隻是一次次的歎氣。

那些日子,他教我詩詞歌賦,教我仁愛天下。在溪邊嬉戲他便替我卷起衣袖,玩濕了他脫下袍子披在我身上,到樹林去采花他便在前麵幫我把荊棘擋開,我刺到了手指他溫柔的拉起我的手嗬氣如蘭,眼裏滿是疼惜…這些的這些,深深刻在我的腦海裏。抹不掉,揮不去。

不到八個月,他卻說要離去,師傅說他非池中之物,心裏裝的滿是壯誌未酬,當擇良木而棲。他走的那天,我躲在被子裏痛哭,不願見他最後一麵。臨了我還是跑到穀口去送他,未穿穩的鞋也跑丟了,師傅又一次歎氣。

“小哥哥,你說好要回來找我的哦!”在穀口,我拉住他的手說。

小哥哥溺寵的幫我把眼角的眼淚擦掉:“丫頭乖,隻要你一直這樣無憂無慮的長大,小哥哥就答應你會回來找你。”

師傅在身後輕輕歎了句:“傻丫頭,這便是你的劫啊…”

看著他遠去的背影,我暗自下了決心,無憂無慮的等著他回來找我。隻是長大我才知道,他的意思便是如果我不再那麼天真無邪,他就不會回來找我的。盡管如此,我還是不曾發覺這是師傅說的劫。

我以為,我可以呆在璿璣穀,等他回來。可是一想起父皇和母後費盡心機把我保護得那麼好,讓我安穩無憂的渡過了這十五年,還有對皇兄的那份不忍,師傅教我的仁義忠孝….最終,我點了頭。

隻是,我知道我再也不會見到那桃花樹下對我溫柔一笑的小哥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