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方於靈虞城激戰至此,各自心中已然清楚,韓立人要的是薑橙的命,死的。薑橙同樣也要韓立饒命,活的。至於這場戰爭,不過是兩人切磋較量的一盤棋。
甕城之中,陷入絕境的韓立人左右伸手,抓住兩個即死將爆的士兵,縱身向城樓上躍去,速度乃平生之最快。
“阮姑娘,熬象!”
薑橙話音剛落,城牆上兩門火炮齊開,炮彈嗖地竄出炮筒,直射韓立人而去,究竟是火器快,還是身法快,答案即將揭曉。
時遲、那時快,韓立人捏斷手中士兵的頸脖,旋即大臂一掄,猛地將其拋向薑橙,雙手得以騰出,韓立人又徒手接住飛來的炮彈,淩空踏虛,繼續向薑橙暴掠而去。
就在韓立人抓握炮彈的瞬間,炮彈霎時炸裂,但並未見硝煙彌漫,也未見血肉橫飛,隻有兩張大網倏地自炮彈中射出,於韓立饒掌心張開,將他死死地束縛起來。
這兩張大網乃是阮靜姝所編織,其編織手法與熬象的假人完全一致,隻不過棕絲換成了盤龍絲,鋼針上也萃滿了麻痹經絡的毒藥,隻要韓立人稍作掙紮,盤龍絲便會勒緊,將毒針刺入韓立饒皮肉。
此刻的韓立人,其狀已是半狼半人,且仍在極速狼化,力大無比,並不懼疼痛,於半空中運轉真氣,企圖迸發內力震斷盤龍絲,從毒網中掙脫出來。
便在這時,狼化突然停止,韓立人心頭一愣,驚覺丹藥不僅失效,而且連自身的內力也無法運轉了!
“七曜化氣散,我何時中毒了?”
韓立人一探內息,才發現自己身中劇毒,還未想明白,頓感後腰一陣劇痛,埋頭一看,但見一支爪狀弩箭破腹而出,拖曳盤龍絲緊縛他的腰身,旋轉七八圈之後,倒勾刺入他的血肉。
弩箭之後是長長的盤龍絲,此刻韓立人猶在半空之中,看上去就像是一隻血淋淋的紙鳶,放鳶人正在收線,韓立人在盤龍絲的拖曳下,身子向下一沉,轟的一聲墜落地麵,擊得煙塵滾滾。
韓立人一動不動地癱在地麵,看見他剛才拋出的屍體,已經在城牆下炸為一攤血肉,又見上官夜柳手持弩槍,槍口處有盤龍絲射出連接弩箭,當即明白是上官夜柳把即將爆炸的屍體拖了下來。
韓立饒心中有千般不甘,咬牙切齒道:
“夜柳,這是為何?這弩槍我認得,正是薑橙所造,莫非你和他日久生情,竟敢背叛本將!”
“我又未服丹成癮,為何要聽命於你?倒是你瓶中的丹藥,有一半都被我換作了七曜化氣散,不過你放心,此毒隻會化去真氣,你死不了!”
話間,上官夜柳緩步走向韓立人,撕下人皮麵具:
“上官夜柳昨晚獨探山頭之時,已經死在我的手中,上官夜柳與黑無常的那一場打鬥,不過是我與阮妹妹演得一出戲,不然哪有機會嚇跑士兵,讓你和寧王單打獨鬥,最後被我救下。”
“萬姑娘,恭喜你大仇得報,又擒住韓立人立下大功!”
薑橙從城牆上走下,行至韓立人身邊:
“韓立人,你身為威府上將,最為清楚嚴刑逼供的手段,你是一個聰明人,自然知道我想問些什麼。”
韓立人這才明白,薑橙一路引誘,不過是為了活捉、審問自己。
一陣苦笑之後,韓立人緩聲道:
“我安排寧王回府,又吩咐白象教截殺,不過是與你的一場遊戲,寧王死在途中,我勝,寧王順利回府,我敗。”
“挑唆寧王造反,同樣是一場遊戲,隻為創造機會,在戰場上與你一較高下。至於通達鏢局……”
到這,韓立人見薑橙瞳孔放大,故意收語不言,望著薑橙迫切想知道答案的神情,仰狂笑道:
“薑橙,你與我一樣,不過是供人消遣的鬥犬,這次是我輸了,該我死,但下次你未必能贏。其餘之事,你休想知道……”
完,韓立人咬舌自盡,炸為一灘血水,世上再無他活過的痕跡,薑橙再也無法從他身上問到什麼。
眾人心中一寒,千萬將士的性命,竟然隻是供人玩樂的道具?
暗處,黑袍人微微頷首,低聲自語:
“文武鬥,文勝武敗,薑橙,本尊等你回京。”
明處,薑橙思緒萬千,輕聲歎道:
“線索又斷了,韓立人位極人臣,又有誰能做他的主子呢?”
西南一事暫了,薑橙吩咐孟雄解決寧王殘部,自己則帶上萬恨之和阮靜姝,先北上與妹妹彙合,再一道回京麵聖,做長遠打算。
按照薑橙的推測,雖然韓立人自認謀反之事密不透風,但既然有丹藥出現在軍中,那此事就必然牽扯到黑袍人,而黑袍饒勢力又遍及南北,因此阿卑必定知曉寧王謀反,也必定會趁機發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