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橙跟蹤報信嘍囉來到食攤,讓萬恨之上前無事生非。
萬恨之從陋巷走出,在食攤上尋了個位子,單腿往長凳上一放,儼然不拘節的江湖女俠,抽出筷子敲打桌麵,向攤主吆喝道:
“九轉大腸、羊方藏魚、三蛇龍虎會、龍井蝦仁、毛峰熏鰣魚各來一份,再上一壺荷葉杏仁茶,一碗花生酸梅湯。”
攤主是個中年男子,見這個相貌脫俗的姑娘大大咧咧,又見這個女漢子胃如江海,不覺好笑,但還是熱情招呼道:
“姑娘,我這就是一個食攤,賣的都是些墊肚子的東西,你點的這些菜品沒有,要不我給你來一些攤上的特色?蜜煎青梅、柿霜清膈餅、茯苓夾餅……”
“得得得!”
萬恨之麵露惱色,把筷子往桌上一插,入木三分,沒好氣地道:
“那把你攤上好吃的,都用油紙給我打包一份,我還有事急著走,你動作快些,別耽擱了我的時間。”
食攤主打包食物的時候,萬恨之環顧四周,攤上的食客並不多,多是些尋常百姓的打扮,氣息吐納浮亂不均,看上去並不會武。
不過其中有一個人,顯得有些與眾不同。
這個人雖然看上去像個樵夫,但腰間的斧子卻不像是砍柴的,斧柄較長、斧刃稍薄,更適合用來砍人。
此人將頭上的笠帽壓得很低,蓋過了眉梢,擋住了大半張臉,卷曲的絡腮長胡遮住了另外半張臉,顯然不願意以真麵目示人。
萬恨之掃視完一圈,見再無其他可疑之人,又見攤主已經將食物打包完畢,但遲遲不將食物送過來,於是拍了拍桌子,催促道:
“店家,一共多少銀子?”
攤主正在招呼其他食客,騰不出另外一張嘴回答萬恨之,於是伸出左手的兩根指頭,晃了晃,比劃了一個‘二’。
“裝什麼啞巴!不要錢我可走了……”
萬恨之隨手丟下兩枚銅板,一邊埋怨,一邊提上打包好的食物,起身就走。
“姑娘留步!”
不等萬恨之離開攤,攤主連忙拋下其他食客,追了上去:
“姑娘你誤會了,這些東西加起來總共二兩銀子。”
萬恨之臉色一沉:
“誰讓你自己不清楚,這麼貴,這些吃的我不要了。”
完,萬恨之的手一揚拋回食物,卻故意失手,將打包的係繩弄散,食物在半空中立時散開,湯汁四溢,灑向那個笠帽樵夫。
笠帽樵夫隱藏武藝,並沒有抽身閃避,任憑滾燙的湯汁將自己淋成了落湯雞,旋即一副痛苦的表情,似乎被燙得不輕。
“哎呀,這位大哥,實在是抱歉,有沒有被燙傷?我真是不心,把你的笠帽也給弄髒了,我這就替你擦拭幹淨。”
著,萬恨之上前一步,伸手去摘樵夫的笠帽。
笠帽樵夫背街而坐,見萬恨之欲掀起笠帽,連忙單手按住帽簷,提氣壓著椅凳向後倒退,腳尖從地麵上劃過,整個人坐著倒行至大街之上,旋即雙腳陡然停住,低聲道:
“姑娘毋須多禮,破笠帽一頂,不要髒了姑娘的玉手。姑娘既然是無心之失,我又怎麼會如此氣,與一個姑娘家計較。”
笠帽樵夫退至街上的刹那,渾身散發出的內力將細細雨簾推開,周身的衣服竟然是滴水不沾,可瞬息之後,笠帽樵夫便將內力收起,雨簾合上,細雨將笠帽樵夫身上的湯汁衝刷得一幹二淨。
內勁催雨的一幕雖然眨眼即逝,卻被萬恨之看得一清二楚。
身懷內力卻故意隱藏,又與跑腿嘍囉同桌私語,萬恨之斷定此人有鬼,不定正是不歸閣的殺手。
但見萬恨之神色一懍,十指發勁,爪子變得銳利無比,迸發出陣陣陰毒之氣,令得雨絲停頓在半空之中,旋即扭轉方向,伴著毒爪向那笠帽樵夫襲去。
笠帽樵夫正欲拔出腰間的長斧,可剛一伸手,赤裸的雙臂之上,就已布滿了一道道發暗的血痕,隱隱作痛。
未及笠帽樵夫反應,萬恨之的毒爪又壓向了他的麵門。
笠帽樵夫連忙出手急抓,可萬恨之的毒爪又奔向了他的後頸,誘得笠帽樵夫的雙指,險些插入了自己的眼鄭
笠帽樵夫雖然出招迅捷,但萬恨之總是要快他一步,一連抓出六爪,招招直逼要害,勢如疾電、避無可避,但抓在身上又不痛不癢,甚為奇怪。
這是萬恨之從蝕屍毒典上學會的新招,“七步成屍”,一步一爪,爪爪留毒,待到七步七爪之時,前六爪累積的毒素便會瞬間發作,將眼前之敵變為一具屍體。
薑九黎嫌棄“七步成屍”的名稱不好聽,有幾分陰森恐怖,於是將這招的名稱改為了“七步成詩”
正當萬恨之要使出最後一招的時候,食攤主突然將炸鍋裏的滾油潑向萬恨之,萬恨之隻得腳尖急點,向後疾退幾步,躲開四濺的滾油。
旋即轉動身軀,順勢將第七爪落在了食攤主的頭頂上,十指破入靈蓋中,振臂一提,瞬間聽見一道生吃猴腦時的慘劍
笠帽樵夫趁此機會,取下笠帽擲向萬恨之,帽簷一周彈出尖刃,極速旋轉著飛向萬恨之,呼呼作響。
萬恨之連忙掀起桌子阻擋,笠帽樵夫乘隙收回笠帽,躍上屋頂,向遠處逃竄而去。
“萬姑娘,快去追,這裏交給我。”
薑橙從陋巷中疾行而出,三十六股蛛絲縱橫激射,交織成一張大網,將跑腿嘍囉和一眾食客困在食攤中,旋即蛛絲燃起,火舌竄到食攤的桌上、椅上、遮雨的篷子上。
火油順著雨水四處流淌,水火在這一刻交融,火勢越燒越旺,沒有人會知道不歸閣已經被盯上,隻會以為是食攤意外失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