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崽子,給老子滾一邊去!”
青麵獠牙的蠻族士兵,狼突鴟張地從四海學院中大步邁出,一腳踹飛擋道於大門前的學生。
蠻兵緊攥鐵鏈,拖曳著一位高聲嘶吼的老者:
“老夫何罪之有,爾等蠻夷胡亂抓人,不尊先賢、不學斯文,難道悠悠眾口靠拳頭就能堵住嗎?”
蠻兵猛地轉身,左手大力一拉,將老者向身前拽扯,右拳揮擊帶風,野蠻地撞入老者的口中:
“臭老頭你看,這不就堵住了嗎?老子最後警告你一次,四海城乃我阿卑族重鎮,你腳下所踩,皆是我阿卑狼主的領土,你要麼做我阿卑的人,要麼當那升平的鬼!”
原來,這四海城原本鄰近王畿,然而時局變遷、戰火紛飛,寒苦北境的阿卑狼族異軍突起,一路南下攻城略地,北境重鎮接連失守。
升平國雖然依靠赤河塹,擋住了阿卑狼騎的入侵,但朝廷也是嚇得連夜南遷,並被迫承認北方阿卑政權,兩國劃江而治,分稱南北兩朝。
四海城雖然淪為了兩國摩拳擦掌的邊隘險地,但四海人心裏那百年來積攢的傲氣卻是一分沒少,尤其是城內的四海學院裏,那群飽讀聖賢的讀書人,至今也不肯承認阿卑族的統治。
阿卑狼兵的話音剛落,沾滿鮮血的拳頭便從老者的口中拔出,皮肉中還嵌著幾顆碎牙,老者言語不清地念叨著什麼,隨即失去知覺砰然跪地。
狼兵捏了捏嘎吱作響的拳頭,旋即如同拖曳牲口一般,拽著老者走向遠方的廣場,在地麵上劃出一道長長的血痕。
“哥,你咋啦,在想什麼呢,不會嚇傻了吧?嘿,傻哥哥!”
薑九黎展開雙臂,像一隻歡快的鳥,繞著發呆的薑橙來回蹦躂,仿佛剛才的那一幕血腥,沒有給她留下半點陰影。
“不,阿卑族侵入四海城之後,常有欺壓百姓之事,我早已司空見慣。我隻是在想,徐先生昨日在課堂上所言,怎麼會傳入狼兵的耳朵,教室之內除了學友以外,再無他人,怪哉!難道……”
薑橙話未完,卻突然被人一腳踹倒在地。
薑橙抬頭一看,原來是賴文豪、賴文傑兄弟二人,這二人仗著父親賴薦仁是四海城一霸,常在學院裏作威作福,當然,這作威作福的前麵,必須加上欺軟怕硬四個字。
豪傑哥倆先是左顧右盼,確認隻有薑橙兄妹兩人,便拿腔拿調地道:
“難道是某些學友和徐先生結怨,故意設計陷害徐先生,引誘徐先生發表叛國言論,再偷偷地向那阿卑蠻子告密?”
豪傑哥倆之言,令薑橙的思緒回到了一前,四海學院的課堂之上。
“赤河自西向東將赭焱大陸一分為二,上遊礦山林立以致河水呈現血色,下遊泥沙不斷淤積,海灣逐漸被圍填為內湖,再進一步被分割為許多較的湖泊。”
徐先生摸了摸眼鏡,接著道:
“四海城比鄰入海口,又有蒼江、巫河,分別自南北與赤河彙流於此,城周除了星羅棋布的水泊,還有五座大湖環繞左右,域內水寨林立、水路通達,故名四海城。”
“徐先生,如您所言,四海城喚作五湖城豈不更為貼切?您的邏輯,學生不懂。”
薑橙率先發問,引得教室中的學友竊竊私語,皆在議論四海城名稱的由來。
“愚蠢!身為一名讀書人,自當胸懷大誌,雖然身處五湖,卻要心懷四海。四海城作為升平國第一水運樞紐,乃國家的經濟咽喉,國富民強方稱四海升平。四海二字所蘊含的深意,爾等孺童務必謹記於心。”
言罷,徐先生怒氣衝衝、拂袖而去。
孩子們不明白徐先生為何突發雷霆,隻能擠出尷尬而不失禮節的微笑,用似懂非懂的眼神目送徐先生離開。
“急急如律令,薑橙魂兮歸來!”
薑九黎見哥哥又在發呆,旋即擺弄架勢,模仿那術士招魂的模樣,嘴裏念念叨叨,手拍在哥哥的背上,將哥哥的思緒拉了回來。
“黎兒,別鬧了!”
薑橙收斂心神,他心裏明白,豪傑哥倆平日裏便看不慣自己,今日就是故意找茬。但轉念一想,若是沒有自己昨日的那番提問,徐先生也不至於禍從口出。
如此思量,薑橙決定不再理會豪傑哥倆,拍去衣服上的塵土,轉身向廣場走去,勢要探個究竟,看看是誰暗中告密。
薑九黎不屑地瞥了眼豪傑哥倆,像是在打量熊孩子一般,旋即一路跑,追隨薑橙而去。
無聲羞辱最為致命,薑九黎這一瞥,讓豪傑哥倆的心裏很不是滋味,如同被長輩打罵了一番,於是惱羞成怒地追趕了上去,趁薑九黎不備,一記悶拳就朝著薑九黎的後腦勺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