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娜死死盯著手中的幾粒白色藥片，一時間思緒淩亂紛雜。
“許嘉文明知道我是帶著殺心撞她，怎麼可能說謊救我。”
“但小賤人信不過，但王羽還是信得過的，他既然做了這種安排，應該有一定把握。”
“一時衝動把自己搞到這般地步，也隻能選擇搏一把，形勢已經壞到極點，不會變的更壞了。”
她咬咬牙根下定決心，抬手把兩粒藥片送入嘴中，想到衛生間隨時會有其他人進來，又迅速把紙條撕得粉碎，扔進廁所裏按下衝水鍵。
站在衛生間門口等著的白偉，本來是在低頭擺弄手機，見人出來後低聲問道：“好了？”
周娜點點頭：“好了。”
兩人原路返回辦公室，白偉從抽屜裏翻出一本小冊子，那是他上個月參加培訓時配發的學習材料。
他像學生朗誦課文那樣，一句一頓地念著：“《刑法》一百三十三條，交通肇事罪，違反交通運輸管理法規，如酒駕毒駕、無資格駕駛，或肇事後逃逸，以上種種致人重傷或死亡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拘役。”
說者有意，聽者也有心，周娜緊緊抿著嘴認真聽著，聽到‘三年以下有期徒刑’這幾個重要關鍵字，心頭頓時亮堂不少。
她忍不住長長舒出一口氣，王羽解決問題的思路是正確的，隻要許嘉文在證詞上配合，有預謀的開車撞人，或許真可以偽裝成藥力副作用所導致的交通肇事，兩者性質完全不同，需要承擔的後果自然差異巨大。
白偉抬頭瞥一眼周娜，翻了幾頁書繼續念道：“第六十七條，犯罪以後主動投案、如實供述自己罪行的，屬自首，可從輕或減輕處罰……”
吱嘎一聲，辦公室的門被推開，吃過晚飯的女警小唐用胳膊肘頂開門進屋，兩手各拿著一個食堂發的大蘋果。
她把一個蘋果放到白偉桌上，另一個放到周娜麵前，見白偉捧著書念法條，以為前輩是在感化周娜，順勢跟著幫腔：“聽懂了吧，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你現在是撞死了人，不是撞碎一塊豆腐，裝聾做啞沒用的，隻會害了你自己。”
小唐拿起之前為周娜接的那杯水，遞到她手裏，語氣轉柔：“你嘴巴幹的都裂口了，快把水喝了吧，再啃兩口蘋果，精神振作起來。”
“死者家屬已經在路上了，你就這麼咬著牙根一言不發，家屬肯定認為你是毫無悔意死豬不怕開水燙，真把人家惹火，以後還怎麼拿諒解書。”
周娜顫抖著手端起紙杯，哆哆嗦嗦的喝了一口水。
手抖，嘴唇抖，連眼皮子也在抖，倒不是她在發揮演技，而是奧施康定發揮藥效了。
………
“小田一會兒你站遠點，用手機錄像，真有什麼事的話，視頻就是證據。”牛晚打了雙閃，把車停在路邊。
“好嘞。”小田摩拳擦掌：“他倆要是敢搞小動作，我就來個鐵證如山，當場按住。”
兩人走到藥房門口沒急著進去，而是推開玻璃門等著，一路跟在後邊的王文博把路虎停好，鐵青著臉和許嘉文並肩進到店裏。
站在櫃台裏理貨的藥店售貨員直起身來招呼：“你好，需要什麼藥？”
許嘉文輕聲道：“萬托林氣霧劑。”
“緩解哮喘的是吧。”售貨員應道，轉過身子從貨架上拿了一個長條形狀的藥盒。
許嘉文看了看外包裝，點頭確認：“沒錯，就是這種。”
“就要一盒？”售貨員確認過後把藥盒遞過來：“門口付款。”
王文博伸手欲接，胳膊卻被拽住了。
許嘉文抱住丈夫胳膊，攔下他接藥的動作後柔聲道：“老公你去付錢吧，藥由牛警官拿著。”
然後她又把臉轉向牛晚：“謝謝您行方便讓我們給媽媽買藥，真是麻煩您了。”
拿著手機偷偷錄像的小田撇了撇嘴，五分鍾前他還對牛晚的敏感和細心崇拜不已，這會兒崇拜之情又消散大半，腹誹道：這老牛，每天吃飯都看懸疑小說，怕是看東野圭吾看魔怔了。哪有什麼花招，哪有什麼小動作，我還緊張兮兮的死死盯著，眼睛都沒敢眨。看人家多懂規矩，連藥盒都不碰，自動自覺的避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