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遠都不知道自己怎麼走回寢室的。本來文藝部要一起去聚餐,而他的心情的確是差極了,便借口肚子疼回了寢室。
北方的冬夜,寒風呼呼刮得人臉直生疼。一場冬雨之後,樹枝丫已是完全的光禿禿一片,大片大片的黃葉全打在了地上落在了凹凸不平的積水窪裏。水坑的表麵飄滿了枯枝敗葉,昏黃的燈光下讓人看不實在,一不心一腳可能就踩進了水裏。再往前的大澡堂路更是斷了路,同學們已經跟學校反映多次了,學校排水係統老化,這條學校主幹道,稍一下雨就變成了“下雨河”。
王遠一腳踩進一個水坑裏,褲腳全濕了。可他卻像完全沒感覺似的,繼續往前走。澡堂門前那條路現在已經完全過不了人了。水已經漫過腳脖子,若是在夏還能繼續走。可這零下十度的北京的冬裏,大家又都穿的是棉鞋,一腳下去,可能等回到寢室已經是滿腳冰碴子了。
“誒,同學,看著腳下。”在路口指揮繞行的後勤大叔一聲大吼,才讓王遠反應過來已經一隻腳踏入了“下雨河”。他這才打了個寒顫,發現連鞋帶褲腿都沾滿了泥漿,還粘著幾片枯葉。
澡堂門前是學校著名的“中央商務區”,超市、手抓餅店、打印店都在這一圈集聚,正是教學樓關門時間,剛剛從教學樓出來的準備期末考試的同學們,都趕在各個店鋪關門前在此處補充些“能量”,來來往往的人極多。路過的不少同學見有人竟然想從水坑中趟過去,都驚訝得似笑非笑。
王遠覺得自己就像是個雜耍的醜,臉紅到了脖子根,趕緊一路跑回了宿舍。
回寢室正準備把打濕的褲子和鞋子換下來,才想起這西褲是雲霈的,心中更是懊惱。這要是給人洗壞了,可更加難辦。想起今晚從麥克不響到被夏生病不去探望,從踩進水坑當眾出醜到弄髒了雲霈這不知道幾千塊錢的衣物,王遠對自己是又氣又恨。自己果然是個什麼都做不好的“土包子”,除了學習還不錯。現在學習在一眾“武林高手”中,也隻能勉強算個中遊,蹩腳英語練了這麼久了,一開口還是引得同學笑話。上次外交英語實操課,自己用英語提問題,外教聽了好幾遍都沒聽懂,老美那誇張的表情,惹得全班同學哄堂大笑,王遠現在想起來都覺得尷尬,總覺得那場景像極了巴黎和會上的中國外交官遭遇的屈辱,雖然這比喻未必貼切。
“喲,回來了,沒去慶功宴聚餐?”王遠剛把褲子放進盆裏準備去洗衣房趕緊洗了晾起來,雲霈推門進來了。
“慶什麼功,你在這什麼風涼話!褲子給你弄髒了,我現在就去洗。”王遠憋著一肚子火,見雲霈還用這幸災樂禍的表情打趣他,他那已經在喉嚨上的火苗一下就竄出來了。可能跟雲霈已是十分親近,已經壓抑了許久的情緒也不必再做假裝。
王遠這突然的無名火把雲霈嚇一大跳,跟之前一直溫和馴順的樣子實在是形成了太鮮明的對比。雲霈知道今晚王遠心情不好,趕緊賣乖“褲子放那兒別管啦,我明正好要回家,直接帶回去處理。走走走,擼串去,發泄一下。”拉著王遠就去了燒烤街。
倆人要了一打啤酒,喝到淩晨一點。王遠實在太壓抑了,把兩個空酒瓶撞得“砰砰”直響。他噙著眼淚,問雲霈“雲霈,你我是不是特別沒出息、沒本事,什麼事都做不好。領導講話、麥克不響,喜歡的人生病、我不敢去探望,一個國際關係學院的學生、的英語人家都聽不懂……”著又把瓶中剩的一口啤酒仰頭幹了,“你好心借給我西裝、還給你弄髒。我就是個‘土包子’,徹頭徹尾的‘土包子’,再怎麼包裝,都藏不住那股子土氣和沒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