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火通明的室內,紅燭瀲灩著光芒,大紅色的絲綢錦緞到處都是,映得滿室一派喜氣熱鬧,紅豔生光,紅色長毯鋪地,金狻猊香爐中繚繞著淡淡的青煙,不是一般安神香和花香的氣味,倒像是草藥的氣味,清清淡淡,既綿長又悠遠,在鼻尖盤旋繚繞。
男子就那般安靜端坐在窗前,靜若處子,眉眼安逸,淡若秋水,皆可入畫。
那喜婆沒有料到清淺會忽然自己扯下紅蓋頭,不僅大驚失色,急忙跑的清淺麵前大聲疾呼:“哎呦喂!夫人怎麼自己把蓋頭揭了,這蓋頭要新郎來揭的!這……”
許是喜婆的聲音太大了,清淺看著江思遠,隻見他雙目微微睜了開來,扭頭看向清淺的方向。
墨瞳深深,瀲灩出如水般光芒,他看著掀下蓋頭一臉愣怔的清淺,沒有絲毫氣惱的意思,良久,卻是莞爾勾唇輕輕蕩起了幾分笑意,仿佛冬日裏破雲而出的豔豔陽光,又如春日裏漣漣的春風蕩的人心神恍惚。
他微微轉動輪椅,笑道:“對不起!嗯,昨個淋了雨有些乏的緊!剛剛又喝了幾杯酒,倒不注意竟是昏睡了過去。”他淡淡的解釋著,卻一點也沒有做錯事的感覺,好像在敘述一件稀鬆平常的小事一般,可是偏生讓人生不起氣來。
本來立著的幾丫頭和喜婆看見江思遠醒來,趕緊行禮齊聲說道:“奴婢給大少爺請安!”
“你們都下去吧!”江思遠揮了揮手,溫言道。
那喜婆一愣,上了前去猶疑半晌:“大少爺,這……”
江思遠猛地看向她,眼中柔光盡斂,那喜婆嚇得急忙低下頭去。不敢再多說一字片語。
看到這幅景象,本就膽小的幾個丫頭也是戰戰兢兢的不敢說話,低垂下了頭。
室內的氣氛一瞬間變得有些冷了幾分,那喜婆倒圓滑,趕緊回了句:“奴婢遵命!”說著便帶頭出了去。
幾個丫頭也趕緊端著托盤跟了上去,正欲出門。
“你等一下!”就在幾人快要出門之際,江思遠卻忽然發了聲喊住了其中的一個丫頭。
那丫頭聽到江思遠叫她,麵容一瞬變得驚懼不定,然後‘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小丫頭看上去十五六歲的年紀,穿了一身正紅色的衣裙,頭發用紅絲綢係著,很是喜慶,此刻跪在地上低著頭身體在微微抽動,“大少爺,奴婢,奴婢……”她的聲音顫抖的很厲害,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江思遠淡淡的掃了她一眼,“把托盤留下,出去!”
小丫頭聽到他的話,驚愕的抬起頭看著他麵容呆滯,江思遠略有不奈沉聲道:“出去!”
“奴婢遵命!”她反應過來,急忙起身把托盤放在桌子上,然後小跑退出了房間,臨出門的時候,還聰明的關了房門。
一時之間,室內隻餘下清淺和他兩個人。清淺看了看那小丫頭放在圓桌上的托盤,上麵放了兩個梅花白玉杯。
江思遠看了看那兩杯酒,然後衝著她說道:“雖然今日已經喝了不少了,不過這杯合巹酒還是要喝的!”他指節分明的五指微微端起一杯,然後目不轉睛的盯著清淺,嘴角揚了起來。完全和剛才冷若寒冰的氣勢截然相反。
清淺呆坐了一會兒,然後把手中的鴛鴦蓋頭隨手扔到了床上,上麵的珍珠碰撞,發出悅耳的響聲,然後便起了身準備去端另一杯酒。
不知是不是坐的太久還是餓的有些頭暈,她竟然沒注意到那長裙的裙角,提步的時候竟是一個趔趄差點摔個狗啃泥,頭上珠玉花鈿,流蘇瓔珞也隨著她巨大的動作而蹁躚搖晃,發出一陣聲響。
還好她眼疾手快扶住了旁邊的欄杆,自知尷尬,她咬了咬唇,然後抬起頭,一臉不好意思的笑道:“那個,不好意思,這裙子太麻煩了!”說完又想起這是他們江府準備的,這麼說不是說他們準備的不好嗎!意識到說的不太恰當,清淺臉上尷尬又深了幾分,忙解釋:“我不是說這裙子不好,我的意思是它挺麻煩的,哎,也不是麻煩,就是……”她一著急覺得越解釋越不對,竟是有些語無倫次起來。
“確實是挺麻煩的!”就在清淺還在懊惱怎麼解釋才好的時候,江思遠驀地說了一句。他看著清淺因為急著解釋而有些微微著急的麵容,雙眸有一絲晦明變幻,然後倏然隱去。
清淺一窒,看著他,自己也是一陣鬱悶,平日裏能言善辯,善於辭令的自己怎麼在他麵前竟是嘴拙成這般模樣,真是丟人,她心中暗暗地想著,忍不住唾棄了自己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