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祭文(1 / 1)

夜半風高,星月無光,沿著山村泥濘路兩旁的房屋都關燈閉戶,方圓三公裏內都聽見嗩呐的吹奏聲,不時的伴著一長串女人的哭聲和抽泣聲。紙錢燒完的灰燼味彌漫著整個山村,像是一層薄薄的霧氣,但這霧氣中卻滿是刺鼻的香燭紙錢味。

剛好過了十二點,一聲是心裂肺的“哭聲父親歸西去,肝腸寸斷淚濕衣。忽然昨日狂風起,吹散父子兩分離。兒跪靈前把話敘,父親恩德與齊。”的祭文從一位六十多歲身穿黃色道袍的老道士口中哽咽而出。接著我心裏默默的跟著那老道士念著“生我育我非容易,養兒育女費心機。父要考慮生活計,吃苦耐勞入了迷。辛苦不分日和夜,為兒為女誌不移。兒餓趕快買吃的,零食糕點和甲魚,蘋果梨子難枚舉,要有盡有都備齊。兒冷急忙製新衣,甲衫單衫不差移,毛衣絨衣兒歡喜,棉衣棉褲不必提。兒若染病父著急,背負懷抱不分離,不怕雷電和風雨,深更半夜亦求醫,兒病父親熬更夜,奔波勞累到病愈。教兒無事少出去,怕兒出外受人欺。岩邊水邊要注意,怕兒傷身藥難醫。七歲送兒學堂裏,紙筆墨硯全買齊。書費學費先準備,又買鞋襪和新衣。教兒尊師要講理,團結同學莫扯皮,為人處事要和氣,將來前途幸福些。又望孩兒好成績,步步高中不名題。教兒一主自知趣,嫖賭偷盜要決離,為人公道講理義,勤儉持家建根基,唯望今生兒順遂,發家致富性不迷。兒大年滿十八九,就去請媒把婚提,東選西擇費錢米,隻望娶個好兒媳。人品知識蓋鄉裏,一孝媽來二孝爹。年歲一到辦水禮,不惜銀錢買東西,男女都由父準備,洞房設置很整齊。婚期三日辦酒席,父親累得汗淋漓,一心隻為兒和女,麵帶笑容俄肚皮。父親好心無能此,應該延壽到百餘。誰知我父無福氣,身患重疾無藥醫,延至昨夜歸去,一家大甚慘淒,哭聲震淚如雨,可恨陰陽已隔離。今晚靈前把奠祭,保佑兒孫福祿齊。青菜水酒莫嫌棄,望父品嚐再歸西哀哉不孝子劉守財叩首”

隨著一段祭文的完畢,我拿起了手中的嗩呐,開始吹奏起我們這個山村裏麵專屬的喪事樂曲。那叫個淒慘,那叫個撕心裂肺。吹的親人眼淚鼻涕橫流,聽的鄰裏鄉親們都默默的低下頭擦拭著眼淚。

這手吹嗩呐的手藝可是我們李家的不外傳手藝,從祖輩開始我們家就是吹嗩呐的。喜事吹喜事的調,死人咱就吹死人的調。十裏八鄉的村民們但凡家裏的紅白喜事都是我們李家一手操辦。至前兩年隔壁村的劉道士駕鶴仙去,我爺爺就開始專職做道士了,我和我父親一起吹嗩呐,一隻長嗩呐,一隻短嗩呐。敲鑼打鼓的是我爺爺的兩個弟弟,當初他們也是專吹嗩呐的,可是在我們這樣的窮山村裏麵,這樣職業的人本來就少,現在這個社會年輕都喜歡走出大山,擁抱大城市。山裏麵幹這行的人也越來越少,沒辦法,倆堂爺爺為了這個班子不散,就幹脆一人去敲鑼,一人去打鼓了,這樣才勉強的湊成了這個班子。

對了,忘了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