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大毗邪羅印(1 / 3)

“寫信求救,我和你一起寫。”魚初月把筆遞向景春明。

景春明拒接,瑟瑟發抖:“魚啊,你活膩了你直,我們兩個的關係……是吧?沒到一起殉情的份上呢……”

“誰跟你殉情!”魚初月一筆杆敲他頭上,“你不是親眼看著寫信求救之人橫死當場麼。”

“對啊!”景春明驚恐地點頭,“不止我看見,師兄弟們都看見呢!”

“所以是公開場合出事的。”魚初月冷靜地道。

景春明愣愣點了下頭:“……嗯。”

“這樣寫——”魚初月道,“聖人救命!無量中,有毒香魅惑人心,破戒者,白日為人,夜間為鬼。逃離者死,求助者死,動靈氣者死,盼速速救援!寫!”

景春明顫巍巍握著筆,把嘴抿成一條線,像蝸牛在紙上爬一般,開始磨磨蹭蹭落下第一筆。

曾經的書生寫了一手漂亮的好字,他額頭滲著汗,大半,磨出了一個‘聖’字。

魚初月見他動了,點點頭,自己也執起筆來。

正要落筆,忽然一隻炙熱幹燥的手掌覆上了她的手背。

崔敗在身後握著她的手,帶著她奮筆疾書。

魚初月的心髒不爭氣地亂跳了兩下,呼吸微亂,頭一偏,見他把頭從她身後探出來,下巴幾乎擱在了她的肩膀上,眼神專注認真,落筆一絲不苟。

魚初月屏住了呼吸,胸中湧起酸酸甜甜的情愫。

他這麼做,比奪走她手中的筆替她寫信,更叫人心旌動搖。

求救信很快就寫完了。

魚初月與景春明大眼瞪大眼。

無事發生。

“果然。”魚初月笑了笑,“一個毒香,怎麼可能有本事分辨別人筆下的內容?”

她拎起兩張紙箋,放到青銅蓮燈上點了。

“既然無事,你燒它幹嘛?”景春明瞪眼道,“何不送出去?”

“傻子。”魚初月毫不留情,“你去取金剛鷲送信,命還要不要了?”

景春明一臉心疼地看著她燒掉了信。

“當初你送到極宗的那封信上,就有這毒香的味道。”魚初月道,“但它根本沒有那麼厲害,管事一路送來,也就稍有一點臉紅而已。”

景春明睜大了眼睛。

“問題出在無量。”魚初月篤定,“書呆子,過來。”

“幹嘛?”景春明一臉警惕,反倒退了一步。

魚初月:“……你真是個憑一己之力就能拉低大乘修士平均膽量的奇男子!”

白景龍差點被逗笑了。

嘴角剛要咧,忽然想起‘朱顏’還生著自己的氣,急急把唇角抿成了一條線。

他偷眼一瞥,發現‘朱顏’正目不轉睛地望著魚初月,眸光頗有興味。

作為一名正常男人,白景龍直覺不妙。

這眼神……

他再次想起了黑暗的夾道中,‘朱顏’把魚初月拽進懷裏那一幕。又想起方才,她握著師妹的手,與她一起寫信的那一幕。

白景龍:“……”

莫非,朱顏對他已經失望到了這等程度,以致取向都變了?

夭壽了!白景龍很想狠狠拽自己頭發,還想原地暴躁地轉幾個圈圈,然而……他什麼也不敢做,隻敢委屈巴巴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盡量不礙人眼睛。

那一邊,魚初月在桌麵上鋪平了一張大宣紙,偏頭對景春明道:“畫地圖,無量地圖,能畫多詳細就畫多詳細。”

景春明怪異地看她:“這是不需要我帶路的意思?”

一副逃出生的表情。

“是,快點。”魚初月把筆塞給他。

半個時辰之後,地圖畫好了。

魚初月吹幹了墨漬,把地圖收入懷中,催動逆光訣,消失在眾人麵前。

她走到木門邊,拉開門,又合上。

她並沒有離開禪房——這樣走肯定不行,某個人的目光還涼颼颼的呢。

她輕手輕腳繞到了崔敗身邊,俯身貼住他的耳朵,吐出細細的聲音:“大師兄放心,我一定不會冒險,隻簡單探一探便回來。”

崔敗隨手一拽,令她跌坐在他的身上。

他隻是幻化了外觀,身體依舊結實堅硬。

魚初月撞上他的胸膛,感受到他不正常的體溫,心髒不禁胡亂地跳了起來。

崔敗垂下頭,嘴唇不經意地擦過她的額心,偏到了耳畔。

“去,有我。”

魚初月微有錯愕,下意識地偏頭看他。

有他?

崔敗顯然不打算給她深究的機會,他很自然地抬起手,摁了摁她的腦袋,然後將她推向門口。

魚初月隻好一步三回頭地離開。

景春明所處的大刹部位於無量西北。

魚初月離開禪房,放眼一望,隻見白日裏金燦燦的無量,此刻籠罩在一片夜色之中,隻有青銅蓮燈發出昏黃幽光,將條條甬道照射得明暗斑駁。

金殿中倒是燈火輝煌,人和骷髏同坐在一間殿堂,都在念誦清心經,情形無盡詭異。

道路旁時不時便會躥過一兩具綠瑩瑩的骷髏,是那些嚇破了膽的女子。慌不擇路的兩具骷髏一旦迎麵撞上,便雙雙被對方嚇成了尖叫的土撥鼠,令人啼笑皆非。

魚初月獨自穿行在這佛刹地獄之中,心中感觸難以言。

忽而有種錯覺,前日種種,皆是虛妄,她其實早已經死了,死在被奪舍的第一日,或是守護者之域喂劍之時。

此刻的自己,隻不過是一個被遺落的孤魂,賴在塵世,經曆種種妄想執念。

踽踽獨行,誰能證明她真實地活著?

身旁忽然刮過一陣風。

一隻大手忽然便攥住了她的手。

魚初月心頭一跳,驚愕地望向左側空無一人處。

目光繞過了一個看不見的物體,落到了後方的金殿中。

蒲團上,人與骷髏交錯端坐,都在念誦清心經。

但自己的身邊,確確實實多了一個人。

那隻手很霸道地扣住了她的手指,將她捏在掌心,拖著她大步向前走。

詭異至極,安心至極。

“大師兄……”魚初月喃喃道,“你來了。”

“嗯。”

她的胸口輕輕一悸,眼睛忽然便有些發酸。

“你也會逆光訣?”她了句廢話。

“嗬,這有何難。”仗著她看不見他,崔敗的語氣裏多了幾分輕飄飄的驕傲。

魚初月瞪著虛空,片刻,忍不住垂頭笑了起來。

這個崔敗,隻要不做人,總是非常容易暴露本性。他,根本一點也不穩重,不清冷。

也不知出於什麼樣的執念,平日他偏就是要端著那樣一副絕世劍仙的架子。

她傻乎乎地笑著,不知不覺就走到了一堵斷壁前。

“……大師兄也不認得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