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啊疼啊饒了我——”
慘叫聲變了調。
“你以為我會心軟嗎?”魚初月殘忍地揪住了另一處帽沿。
雙手劇烈地顫抖,幾乎有些抓握不住。
滋拉——
尖利的慘叫聲被魚初月當作背景音樂,她故意把它撕出了長長短短的節奏,伴著節拍,她顫著聲道:“當初你不問我意見,奪我身軀,害我父母,毫無愧疚,恬不知恥,遊戲人生好不瀟灑自在。那些孽債,你忘了沒有關係,一筆一筆,我都給你記著,上路之前,保證給你清算幹淨。”
念叨一通之後,她定了定神,看向手中的蘑菇。
半邊蘑菇帽像是被暴雨蹂躪過的紙傘一樣,被撕成一綹一綹,可憐得不得了。另外半邊倒是完好無損,仍然油光水滑,飽滿欲滴。
魚初月弄了兩手蘑菇汁。
撕到一大半時,這蘑菇已經喊不出人聲來了。
它在她手中一顫一顫地發抖,可惜根本沒有掙紮的餘地。
魚初月冷酷的目光瞄向了另外半邊蘑菇帽。
“等、等等!”蘑菇緩過了神來,發出刺耳尖叫,“你認錯人啦!我不是瑤月!”
魚初月嚇了好大一跳。
聲音從蘑菇中擠出來,尖銳得很,無法分辨男女老幼,魚初月壓根就沒有懷疑過它的身份。
不是瑤月,能是誰?
她眯了眯眼,冷笑:“少來這一套,你騙鬼呢。”
“你你你你不就是鬼!你不是灰飛煙滅魂飛魄散了嗎!”蘑菇尖聲叫道。
有意思。
知道她灰飛煙滅魂飛魄散的,除了瑤月還能有誰?
魚初月幹脆利落地照著完好的帽子中央撕了一下。
“我我我是係統!我是係統!”蘑菇尖叫。
魚初月動作一頓。
“瑤月她,她把我騙進蘑菇裏,搶了我的能量體,逃走啦!”蘑菇瘋狂地晃動著被魚初月撕成了辮子形狀的帽帽,急急道,“隻有我,隻有我能幫你找到她的藏身之處!你不能殺我!殺了我,你再也找不到瑤月報仇了!”
“哦?”魚初月冷笑,“你是係統的話,更要好好算算帳了。若是沒有你的幫助,她哪有本事占了我的身體?”
她幹脆利落地把整個蘑菇帽都撕成了辮辮。
“啊啊啊啊啊啊——”寒冰墓塋中回蕩著尖銳的慘叫。
終於,整個帽子都撕成了條條。
倒拎在手裏,像個拖把似的。
蘑菇的聲音雌雄難辨,魚初月一時也無法判斷它的是真話還是假話。這裏畢竟是守護者之域,她無法久留。
係統……也不是完全沒可能,但更大的可能是瑤月謊稱自己是係統,想要逃過一劫。
思忖片刻,魚初月將這朵撕得破破爛爛的蘑菇扔進了芥子戒,調過梵羅珠,蹲在一旁盯住它。
她走到泛著微芒的禁製出口,一步踏出。
“大師兄!”
崔敗望著遠山。
聽到她的聲音,他緩緩轉過頭,目光定在了她的臉上。
很好,依舊活蹦亂跳,生氣勃勃。
還是那個魚。
盯了她片刻,他的視線落到了她的手上。
她的指縫裏全是粘粘的蘑菇汁。
“撕了?”他問。
“撕了!”魚初月道,“不過出了點岔子,回去我再細。”
“嗯。”崔敗淡聲問道,“走回去還是禦劍?”
魚初月愣了下。
她忽然察覺到哪裏有點不對。
從前的崔敗不願禦劍帶人,她倒是能理解,但如今早已破罐子破摔成這樣了,還需要避忌什麼嗎?
他為什麼來時問,去時也要問?
思緒一轉,魚初月恍然大悟——他定是在金霞坑耗廢太過,沒什麼力氣禦劍,但礙於麵子不出口。
一定是這樣!
魚初月頗有些不好意思。
隻顧著自己的事情,沒留意崔敗的狀況。
“走回去吧。”她眼珠轉了轉,又給他遞了個台階,“我很想與大師兄一道散散步。”
崔敗微微一僵,有種心事被戳破的詭異心虛感……不,不對,是她想和他散步,他隻是滿足她這個的願望而已。
“嗯。”他負起手,走在了前麵。
她猛然發現他還穿著那件摁了血手印的衣裳。
魚初月:“……”
二人離開四象陣的陣心,踏上通往長生峰的白玉階。
沒走幾步,迎麵便遇上了熟人。
秋然和白景龍。
“大師兄。”“大師兄。”
二人齊齊施禮。
極宗隻有一個大師兄。隻要打敗了上一任首席弟子,便是全宗弟子共同的大師兄或者大師姐。
所以崔敗入宗雖晚,但每個弟子都必須叫他大師兄。
不願意,可以,挑戰他,打敗他。
魚初月也像模像樣地衝著那二人行禮,立起身來,趕緊退後半步,用自己的身體擋在了崔敗側後方。
絕對不能讓她的爪子印毀了崔敗的形象。
錯身而過之後,魚初月警惕地回頭盯著那兩個人。
如她所料,秋然陰魂不散,撩了撩頭發,便轉頭來看崔敗。
魚初月急急抓住崔敗,將他扳向自己。
映在秋然的眼中,便是一對立在白玉階上,相擁對視的愛侶。
秋然咬了咬牙,重重一拳捶在了白景龍的肩膀上:“白師兄!走!飲酒去,不醉不歸!”
“不了吧……”白景龍憨憨地笑道,“朱顏在衝擊瓶頸,我得回去給她護法。”
“嗨呀!白師兄你怎麼也變得這般扭捏!朱師姐會誤會我嗎!不會的!她知道我是什麼人!都是哥們兒,她哪會吃醋呀!”
“好吧……”白景龍道。
魚初月遠遠瞟了一眼,心中幽幽替朱顏師姐歎了口氣。
在崔敗這個強到犯規的異類出現之前,白景龍正是宗內最優秀的男弟子,修為紮實,生得端正英俊,配朱顏師姐正正好。就是性子實在是老好人了些,拉不下臉來拒絕人。
上回林憐憐那事好不容易才掰扯清楚,這邊秋然一出關,他立刻又重蹈覆轍。
一看便知道還有硬架要吵。
魚初月琢磨著朱顏和白景龍的事,全然忘了自己雙手還抓著崔敗的肩,像是要對他做些什麼不對勁的事情。
等到她恍惚回神時,發現他正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唇角一挑,他道:“師妹,又咬破了哪裏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