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兄,你看,我這裏受傷流血了。”她真誠地道。
他一怔,微眯了眼睛,眸中浮起一絲疑問。
她咬破了舌尖,櫻唇微分,示意他看。
“你看,血,不吃,便浪費了。”
崔敗氣息一滯,剛想退,便被她柔軟的胳膊纏住了後頸。
她踮起腳尖,把自己的臉湊了上去,不等他出聲製止,果斷吻上他的唇。
她睜眼看著他,見他的瞳孔一點點縮緊,便抬起一隻手,撫上他的眼皮,示意他閉眼。
她也閉上了眼睛,專心致誌地對付他的嘴唇。
她堅信吸血怪根本無法抗拒美食的誘惑。
況且,這還是雙重的美味。
她是刻意的。
果然,崔敗緊繃的唇線慢慢便淪陷了,他由著她送貨上門,任由她笨拙地把食物送到了他的齒間。
半晌,他的胸腔中溢出一聲極低沉的悶笑。
他半叼著食物,含混地道:“這一點,怎麼會夠。”
聲音從齒縫間飄出來,像是咬牙切齒一般,異常低啞,帶上了不清道不明的繾綣。
帶著硬繭的寬大手掌摁住了她的後頸,他側了頭,凶猛地銜住她,反客為主,將這隻楞頭楞腦的呆魚狠狠捕進了自己的網中,似要連肉帶刺一起吞下。
魚初月陡然一驚,再想退,已然來不及了。
肩、背、頸都被死死摁住。
他反客為主,動作異常強勢,像是要把她吞吃入腹。
她聽到腦袋傳來‘轟隆’一聲巨響,流到臉上的血液忽然便不走了,臉頰和耳朵‘呼呼’發熱,腦袋一陣陣眩暈,像是要炸。
她覺得他會殺掉她。不對,也不是,就像是一隻食草動物被一隻食肉猛獸銜住了脖子一樣,她渾身顫抖,大腦空白,整個人僵成了一塊木頭。
不知過了多久,狂風暴雨終於平息,他輕輕在她傷口上挑了下,吮去最後一絲微不見可的血珠。
然後放過了她。
他鬆開她,退開一步。
魚初月猛地打了個寒顫。
雖然她確實存了故意勾引的心思,卻沒料到他竟是這樣的反應。
“冷?”清冷的聲音裏染上了暗沉的啞意,他從芥子戒中取出一件外袍,反手披在她的身上。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硬著頭皮道:“大師兄,我有羈絆了!你就是我的羈絆!我,我親了你,就得對你負責,我不會隨便拿自己性命開玩笑的!”
親都親完了,破罐子破摔。
他微眯著眼睛,似笑非笑地盯著她看。
半晌,唇角一勾,他嗤道:“騙子師妹。”
她偷眼打量著他,見他吃了血之後,臉上又多了些活氣,雙頰都微微泛起了一點紅色,看著心情還不錯。
她果斷趁熱打鐵:“所以大師兄可以帶我去撕蘑菇了嗎?”
他輕笑一聲,不好也不不好,負了手,徑自往前走。
魚初月急急追上去:“大師兄……”
“看你誠意。”他的語調恢複了平日的清冷,不過留神去聽,能隱隱察覺出一絲極淡極淡的輕快。
她急急剖白:“我很有誠意的!除了狗子,我誰都沒親過,真的!”
崔敗:“……”
她補充道:“大師兄,你在我心裏已經是很重要的人了,我既答應過你會保重身體,那就一定會做到的。”
“嗯。”崔敗漫不經心地應道。
踱出幾步,他眯了眯眼睛,心道,‘隻是順手救她一命罷了,免得因此弄出什麼因果緣劫。出爾反爾,的確於道心有損。嗯。’
“所以蘑菇的事……”魚初月心翼翼。
“撕。”崔敗言簡意賅。
魚初月樂得彎起了眼睛。
心事一除,她很快就後知後覺地想起了剛才那一番疾風驟雨。
嘴唇和舌頭都木木的,呼吸間殘留著清淡的竹葉香,還有那狂烈熾熱的溫度。
他……像是要真的吃了她一樣。
腦海中莫名回憶起他曾對她過這樣一句話,‘隻吃過你啊,師妹’。
那意味深長的語調霸道地闖進她的心裏,兩件本不相幹的事不知怎麼就纏繞在了一起,她搖搖頭想甩掉這一堆詭異的亂麻,卻又把它們抖到了胸腔裏,心口一片紛亂。
幸好,腦袋裏及時想起了一件事,她瞬間清醒下來。
崔敗是被她坑了一手,才會給叛聖盯上的。他早晚會知道這件事,到時候可就不是她想不想保重自己的問題了。
他大概會把她關起來,分個兩三,把她全部血都吸光光。
她打了個寒顫,腦海頓時一片澄明。
……
二人在穀外靜靜吐納半日,等到抑靈丹藥效過去,崔敗便帶著魚初月禦劍回到了宗門。
遠遠看到那四座靈霧掩映的山峰,魚初月的心髒不爭氣地‘怦怦’亂跳了起來。
“找哪位聖人開啟禁製?”她緊張地問道。
“長生子。”崔敗徑直回到長生峰。
白發長生子閑閑地坐在冰玉亭中,雙手托著腮,盯著一串玉葡萄發怔。
崔敗徑直便走了過去,曲起食指,敲了敲長生子麵前的玉桌桌麵。
“誒?”長生子嚇了一跳,猛地抬起頭。
魚初月嘴角直抽,恭敬施禮:“……見過聖人。”
“我要進守護者之域,取金光玄靈菇。”崔敗開門見山。
眉眼清冷平靜,語氣也沒有任何波瀾。
又回複了那副冰冷高潔、生人勿近的模樣。
“你別驢我!”長生子麵露警惕,“這都多少年了,早怎麼不拿?怕是早就拿過啦!”
崔敗皺了下眉,正要冷冷開口,忽見長生子一拍腦門,極曖昧地笑了起來,伸出一根手指,虛虛地點他二人。
“我明白了,明白了。你是要給魚兒送定情信物。如果是這個原因的話……行,沒問題!”長生子大笑道。
魚初月:“……”
“是不是啊?你是,我就給你開禁製!”長生子八卦無限。
崔敗沉下了臉:“師妹,走。”
“哎哎哎,你這人總是這樣,丁點玩笑都開不得!”長生子薅住了崔敗的衣袖,皺著鼻子,很不爽地摘下了發間的那枚玉葉子,刺破無名指,擠上一滴元血。
“喏喏喏,拿去拿去。”
魚初月激動得不出話,勉強維持著姿態,雙手接過了玉葉子。
開始是它,沒想到結束,還是它。
魚初月心中感慨萬千。
半晌,憋出一句:“多謝聖人!”
長生子立刻就樂了:“嘿嘿,這不就露餡了,分明就是為魚兒討東西!”
魚初月:“……”算了,反正他們兩個的事情早就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她攥緊了玉葉子,心潮澎湃。
出發,撕蘑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