儀容都不整齊,定不是什麼厲害人物。
該不會是仙門打發個燒火的過來敷衍一下吧?
便見那宦官剛剛低下去的腦袋又重新昂了起來,趾高氣揚地朝著東方虛虛一拜,然後道:“咱們陛下,與仙界萬劍門第三代大弟子嚴宵仙長交情親厚,便是仙長親至,必定也會以陛下安危為重!”
人間帝王將相是承著萬民信念香火的,這一份玄乎的功德因果,修真者都十分避忌,輕易不會沾惹,偶有交集,雙方的態度俱是友好客套。
修無極劍眉微蹙,腦海中略略過了一遍。
第三代弟子,那便是他徒弟的徒弟的徒弟。連徒孫都算不上,他哪記得這個嚴宵是誰。
顧鎮守的視線也落在了修無極那黑乎乎的袖管上。
仔細看,能看出是一個個秀美的指印。
單看這些痕跡,便能腦補出嬌俏的女子纏住他,攥著他衣袖撒嬌的種種姿態。
顧鎮守:“……”此人,一望便知極不可靠!定不是什麼要緊人物!
堂堂劍尊,頃刻便被顧鎮守與宦官齊齊嫌棄了起來。
崔敗與魚初月也踏進了院子。
甫一亮相,宦官與顧鎮守便被那清冷的冰山劍仙給鎮住了。
看來,這一位才是真正的大人物!
便見宦官二人繞過修無極,疾行到崔敗麵前,拱手便拜:“見過仙長!”
修無極:“???”
不是,等等,這是怎麼一回事?雖然自己扮豬吃虎,穿的是門人服飾,但萬劍門的服飾哪裏輸給極宗了嗎?一樣的用料考究做工精致,這兩個不長眼的幹嘛一見崔敗這個元嬰就舔上去?真是有眼無珠!不識泰山!
這一下打擊不輕,一代劍尊,道心都微微錯亂了起來。
宦官貓步疾行,到麵前,衝著崔敗拜了三拜,這才諂媚地笑著道:“仙長初來乍到,容老奴給您裏頭的情況。如今那花邪更加厲害了,無形無影,觸到就要沾染,性命難保!朝廷作出這樣的抉擇,犧牲半個鎮子,亦是為了大局,其實誰能不心痛哪!”
“放火燒了整個鎮南麼?”魚初月問。
“不錯。”宦官道,“仙子萬萬不可心軟,大局為重呀!若叫這邪祟跑到外麵,那真真是生靈塗炭,世間大劫!”
魚初月懶洋洋地瞥了他一眼,道:“真。既是花邪,又豈會怕你區區凡火,到時火借風勢,平地而起,將那邪種散向四麵八方,你這大昭,亡國指日可待也!”
宦官思忖片刻,倒抽了一口涼氣,急退兩步,揮著雙手招呼手下:“快,快快快,傳咱家的命令,讓他們切勿動手,切勿動手!”
一聽這話,顧鎮守目眥欲裂:“許公公!您將我拖在這裏話,其實竟是早已派人去放火了麼!”
崔敗已拎著劍徑自向外走去:“走。”
魚初月心中有些發毛。
花邪這般厲害,連萬劍門的弟子都未能幸免,她這個還沒築基的身板,去了不是白白送死嗎?不然她先留在這裏查查卷宗什麼的……
心中算盤剛剛一轉,便見崔敗停下腳步,冷眸微側。
魚初月頓時聳了:“……大師兄等我!”
見仙長們要走,顧妙瑩急急抓住了修無極另一邊衣袖,哀哀淒淒地朝他搖頭。
她好不容易逮到個長相俊朗,且眼睛沒長在頭頂上的修真者,怎麼能放他去死呢?事情能不能解決對於她來根本無關緊要,隻要能攀上個仙人,將自己和家人帶到仙域去,哪還管它凡界洪水滔?
修無極終於後知後覺意識到哪裏不對勁了。
低頭一看,看見黑乎乎的袖管,嘴角不由得連續抽了七八下。視線再一轉,發現自己前後腰側,都密布著無數指印。
這女子……在不經意之間,竟已摸了他這麼多次麼!修無極總算是發現自己被溫水煮了蛙。
“顧姑娘,你出門都不洗手的麼。放開!”話一出口,修無極自己都氣樂了。
顧妙瑩:“……”
她訕訕地鬆開手,望著自己漆黑的手掌,櫻唇無望地翕動了幾下,一時竟不知該作何反應,隻能嚶嚶哭著奔回了深閨。
可惡!這些修真者,一個比一個可惡!太欺負人了!
修無極麵露無奈,拔腳向外走,一邊走一邊抬起袖管來嗅了一嗅。
辟穀丹。
劍目一揚,盯住了那尾紅色的魚。
“魚初月。”他暗暗磨了磨牙。
崔敗很快就回到了路障附近。
鎮南人心惶惶,戶戶都緊閉著門窗。
局勢比想象中要稍好一些。
那個宦官派來放火的人,已被鎮中的官差給拿下了,捆住扔在一旁。任憑他們尖聲呼喝威脅,官差們隻當做聾了聽不見——想要放火燒死鎮上無辜百姓,那就是不行!門兒都沒有!
顧鎮守並沒有放棄鎮南的百姓。他安排了專人,個個全身上下包裹得嚴嚴實實,推著一車車幹糧,挨家挨戶發放,擺在每一戶的門前讓他們自取。
這些差人行走在邪祟泛濫的區域,已是置生死於度外。他們發放完幹糧之後,並沒有離開鎮南,而是住在臨時搭建的窩棚裏,以免沾到花邪,帶到外頭。
所有人都隻有一個心願,盼著盡快查清真相,救鎮於危難。
魚初月怔怔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來也奇,她被穿越女帶到過許多地方,但不知為什麼,那時眼中所見都是蠅營狗苟、惟利是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