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著莫桑的腳步來到浮雲山下。
莫桑沒有發現是我，或許是因為他現在滿腦子想的全是無淚，抑或是在他的意識裏麵，我現在應該在重宇門內，牽著紅綢，和凡兒拜堂。
我記得和無淚說過，兩人要同生共死。可是，我快要死的時候，我反悔了。我想要她好好地活下去，所以我讓她再等我十八年。她亦反悔了，沒有遵守約定，但是，我不怪她。
是的，我什麼都想起來了。
凡兒說要給我吹簫曲，聽了一會，我的記憶竟慢慢清晰起來了。她吹得是《總相依》，無淚最愛的便是這首曲子。
我記起了在安遠鎮時，她看著陌苒的那個笑容。那時的我應該還沒有真正的喜歡她，隻是覺得，一個人怎會擁有如此暖心的笑容。那時的我，愛上的僅僅是她的笑容而已，我一直這樣認為。
可是，在珂夕的洞口見到她落水的一刻，我便知我錯了。我自認為是個理性的人，我雖不願，但心中很明白，自己的身份是重宇門的少門主。我與她，是不被爹娘所允許的。所以，當莫桑問我心中是否有她的時候，我否認了。但我清楚地知道，在見到她受傷的一刻，我的心中的恐懼告訴我，我愛上了她。是什麼時候開始的？或許是從那個笑容開始的，抑或是更早的時候，在華洛城看著她拿著一串糖葫蘆發呆，我的心中便烙上了她的模樣。
她手心的溫度我還是記得很清楚。我從未想過她會如此勇敢，這或許與她一個人在浮雲山上生活了許久有關。一個女子主動去牽男子的手，這在許多凡人眼裏，應該是不知羞恥的事情。盡管我可以感覺到她的手指有些顫抖，可是她就那麼地自然地做了這件事。我既是驚喜又是羞愧。羞愧於自己身為男兒，卻不一定有勇氣牽起她的手。我毫不猶豫地回握住她的手，我知道，這一握，便是許的一生一世。
一生有多長？我總想，有她陪著，便總是嫌短了的。雖是短的，卻也一定會是很充實的。我終於明白了“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心情。我很羨慕薛老與薛婆婆，我也想像他們一樣生活。
我知道，遲早有一日，我和無淚要一起麵對爹娘，隻是未想到這日來得這麼突然。我本打算再遊曆一些日子，等想好了該怎樣爭取爹娘的同意，再帶無淚回重宇門。秦定的出現，娘的病危，讓我措手不及，我還沒來得及想好，便匆匆回去了。
我不想做個不孝子，卻又實實在在地成了個不孝子。爹娘的反應是我預料到了的，隻是我未想到他們會逼著我娶凡兒。爹讓我與無淚內力盡失，將我們分別關押了起來。但幸而有莫桑和方流景，我和無淚逃了出來。我不知道凡兒是如何尋著我的，隻是看著她那般樣子，我心裏還是難受地緊。但要我娶她也是不可能的，我不能因為任何原因負了無淚，即使是凡兒也不行。
我替無淚擋了凡兒的匕首，頗為意外地是，凡兒竟然在匕首上抹了劇毒，我很快便感覺不到四肢的存在，甜腥的液體拚命往喉頭湧，我讓無淚等我，十幾年後，我們再在一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