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昀聽他這樣說,自然是不好再推辭了,隻好將那藥品收起來,含笑道:“那麼……就多謝你了。對了,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那小太監顯然有幾分奇怪,不過見若昀認真的看著自己,便撓了撓腦勺,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我叫商陸,你以後要是還有什麼需要的,盡管來找我就是了,我一直都在太醫院裏當差的。”
若昀忍不住笑了起來,微微頷首道:“商陸,真是個好名字,是取自商陸花麼?”
她不過是隨口一問,然而商陸的眼睛都亮了起來,他用力點了點頭,“這是帶我的師父為我取的名字,他原本也是在這裏伺候的,可惜……前幾年他就已經去世了。”
太醫院裏的人自然都知道商陸乃是一味藥材,不過對一個太監,哪有什麼太醫會尊重的叫他們的名字,不過也是小商子的亂叫。其餘的太監也是隨便取一個名字,更是看不起商陸,說他文鄒鄒,一個太監還想附庸風雅不成。
若昀大概是也沒有想到一個名字背後竟然還有這樣的故事,一時間也有些尷尬起來,許久她才點了點頭,“我知道了,這個名字很好,若是旁人不喜歡你也不必在乎他們怎麼看。你的師父既然用商陸給你取名,想必是希望你可以和商陸花一樣倔強生長,不可輕易自輕自賤。”
其實若昀最討厭便是說一些大道理,可是有時候盲目的空話,和真切的安慰人,是完全能夠被感受出分別的。
果然,商陸的眼睛裏忽然漫出了一點經營的淚光,他連忙抬起手將自己的眼淚擦去了,“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見對方終於振作起來,若昀的唇角也忍不住露出了一抹笑意,“我姓柳,名若昀,你隻管叫我若昀就是了。”
“若昀姐姐……”商陸抿了抿唇,半晌忽然蹦出這麼一句話來。若昀一開始還以為自己聽錯了,片刻後才忍不住笑了起來,“你方才,是在叫我姐姐麼?”
商陸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不過還是紅著臉點了點頭,“不知道為什麼,我一看見你就像是看見了我姐姐一樣,她從前照顧我的時候就是這個模樣,一直笑吟吟的,現在……也不知道嫁人了沒有。”
許多內監被送進宮來,家中因為貧困,活著是覺得丟臉,其實都不會來看他們。其實若不是這些孩子委曲求全賣身到宮裏來,那些父母恐怕早就已經支撐不下去了吧。
隻是若昀不想讓商陸覺得自己在同情他,在皇宮之中長大,卻還是有這樣的好心腸,原本就已經值得稱讚了。既然是靠自己的雙手勞作,堂堂正正做人,那麼就沒有什麼好低人一等,自然也無需別人自以為是的同情。
她握了握收攏在袖子裏的瓷瓶,“沒關係,你便將我看做是你的姐姐好了,況且,我也確實是你比年紀要大呀。”
商陸有些興奮,不過還是努力點了點頭。
若昀也知道太醫院不是可以久留的地方,再待下去,隻怕就真的會為商陸惹麻煩了。兩人說好了以後再找個機會見麵,隻是若昀才走到門外,就聽見了裏麵的呼喝之聲。
原來是兩個醉醺醺的太醫路過的時候,不知道發什麼酒瘋,竟然一腳踢在看著藥罐子的商陸身上。
他原本就長得瘦削,不過十五六歲的年紀,哪裏經得起那樣一腳,整個人便從階梯上滾了下來,那兩個太醫看見他的糗態,頓時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不過是個太監罷了,在我們麵前還想教訓人,上次的藥方子,別說沒有出錯,就是錯了,也輪不到你來教訓。竟然剛在太醫判麵前讓我們丟臉,簡直是不知死活。”其中一個臉色潮紅,口齒不清的說道。
旁邊的人看了一眼,也懶得去管這樣的小事。這些年輕的太醫多半都是被自己的父親帶進太醫院的,都是有些身份背景在,沒有必要為了一個小太監出頭。
商陸也不敢回嘴,對方踢了他一腳,他就默默站起來,也不敢走過去。
然而那人卻還不滿足,竟然從樓梯上又走了下來,隨手抽過一根曬著藥材的木棍子就朝商陸身上砸過去。十五歲的少年下意識舉起手去擋,沒想到對方反而砸的更起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