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昀看著那灑落在地上的錦緞,明顯是已經不能再用了。若昀倒抽了一口冷氣,抬起頭來直盯著宋慕兒,厲聲道:“當日你賄賂那姑姑,特意找茬將我分在花房,我已經忍氣吞聲,並不是因為我怕了你。而是在宮裏給人做奴婢,就一心一意伺候主子,分去哪裏對我來說毫無意義。可是你也未免欺人太甚,我何曾得罪過你?”
宋慕兒的臉色瞬間就變得有幾分尷尬,她抿了抿唇,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見確實無人,這才笑了起來,刻意壓低聲音說道:“你有什麼證據說我賄賂姑姑?在皇宮裏頭,紅口白牙就敢汙蔑旁人,可是要受罰的。”
若昀氣的握緊了拳頭,然而宋慕兒說的也沒錯,空口無憑她沒有證據,當日的事也不過隻是推測而已。
更何況……過去恩怨種種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現在灑在地上的這些綾羅綢緞,究竟該如何收場?
宋慕兒早就預料到了這一點,就在若昀出神的刹那,她已經高聲喊了起來,“佩爾姑姑,有人打翻了娘娘的綢緞,這可如何是好啊?”
她聲音難得的高亢起來,頓時有人推開了房門,那是個年約三旬的婦人,皺著眉,神情十分嚴肅,“這是什麼地方,你也敢在這大呼小叫,要是吵了娘娘休息,你就是有十條命也不夠活的。”
“姑姑恕罪,奴婢也是一時情急,所以才失了分寸。”慕兒連忙行了一禮,滿是委屈的說道。
“什麼事情急的連禮數都不顧了,我看你們都是不要腦袋了。”佩爾已經年近三四十,隻是比起普通的宮女,她因為是在德妃娘娘麵前近身伺候的,一身穿金戴銀,乍看上去竟然像是哪家的夫人似的。
佩爾目光銳利,在兩人眼前轉了一圈,忽然落在了地麵滾落的布匹上,那上麵還有石子滾出來的兩條痕跡,綠汁斑駁,那上好的錦緞,隻怕是再也用不上了。
佩爾俯下身撿起一匹綢緞,立刻臉色大變,“這是江寧織造府送過來給娘娘的,現在竟然糟蹋成這個樣子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回稟姑姑,奴婢原本是將這些綢緞送給姑姑來清點的,誰知道不知道從何處冒出來的一個宮女,竟然撞上了奴婢的綢緞,她手中不知道捧的什麼東西,那裏頭還有石子都滾落出來,那上頭的青苔便印在了布匹上,還請姑姑恕罪。”宋慕兒說話的語速極快,楚楚可憐的說道。
三言兩語之中,她竟然將所有的過錯都推給了若昀。若昀倒抽了一口冷氣,連忙也行了一禮,“姑姑明察,奴婢並沒有撞上她,是她自己將裝了奴婢,還故意踩著石子,所以才會有青苔汁染在了布匹上。”
“哼,惡人先告狀,如果不是這石子滑不留足,我怎麼會踩上去,我還差點摔了一跤呢,姑姑,你可千萬要為慕兒做主啊。”宋慕兒一手扯住了佩爾的衣袖,可憐兮兮的說道,然而回過頭看著若昀的時候,目光裏分明有譏誚的光。
佩爾看著一地狼藉,忍不住抬起手按了按眉心,“真是混賬,你們兩個都是剛進宮來伺候的宮女,做事就這樣不謹慎,日後還有多少時日要在宮裏頭伺候,真不知道你們有幾條命能這麼耗著?”
“這盆矮子鬆,是你抱來的?”佩爾看著若昀,蹙眉問道。
她心中雖然惴惴,然而剛想要開口說話,佩爾已經厲聲嗬斥了一句,“我問你,是不是你帶來的?”
若昀咬了咬牙,隻得頷首說道:“是奴婢帶來的,奴婢是花房伺候的,聽說娘娘今日要盆栽,所以才特意送來的。”
“你是花房的奴婢,原本就應該避著長春宮裏的人。這地方這麼寬,你見了她就往旁邊退開,又怎麼會糟蹋了這綢緞?這樣的小事稟報了娘娘,也是叫她煩心,但長春宮有長春宮的規矩,你自己在那跪半個時辰,好好反省去吧。”佩爾的聲音不大不小,然而卻像是驚雷一般在若昀耳邊響起。
“可是姑姑,此事奴婢並沒有做錯,為何……為何隻罰奴婢一個人?”若昀抬起頭,終於不顧禮數的追問道。
佩爾嗤笑了一聲,“在這宮裏頭,你以為什麼事都論對錯麼?我叫你去那裏跪著,怎麼,你莫非是不從麼?”
她是長春宮的掌事姑姑,自然有資格處罰犯了錯的宮女。要是若昀跟著的主子也是有頭有臉的娘娘,那也就罷了。但是她不過是區區花房的奴婢,佩爾自然便沒有這麼多的顧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