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世界,我為他帶來光。”
越過荒蕪的時間,在故事的原點,他微笑著,如是到。
相傳很久之前,這片叫做圖拉的大陸被惡魔統治。惡魔殘暴奴役人類,將之視為牲畜。
充斥殺戮的世界與地獄無異。宛如被鮮血塗染,彼時的空總是刺眼的猩紅色。
後來神明憐憫世人悲哀的命運為一個選召的“神子”降下反抗惡魔的力量。
繼承恩澤的“神子”揮動燦若星辰的刀刃斬滅世間的惡魔,率領所有被惡魔奴役的人類將惡魔驅出這個世界,結束地獄的時代。
但他也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這位創建了新世紀的”神子”被後世尊稱為”時代之光”。
這是間裝飾樸雅的屋子。
屋裏一側,石頭砌的灰白壁爐裏緩緩搖曳火苗。火光將屋子裏的飾具拉出長長的影子。火苗舔舐灼燒木材,偶爾迸出細微的嗶哩聲。
壁爐旁有一座柔軟的棕色長椅,一位留著白色長發的男人坐在長椅裏。長椅前放著架木質搖籃,搖籃裏有個熟睡的孩子。男人輕扣手中古書將之心放在身旁,做完一係列動作後他如釋重負的吐出口氣。
這時一位素色衣裙的女人自裏屋出來緩緩向長椅上的男人靠過去。
“睡著了嗎?井然。”女人在長椅旁俯下身子極溫柔的問。
名叫井然的男人沒有話,他把食指移到唇邊朝女人點頭。
女人心領神會移步牆邊取下掛在架子上的大氅。女人轉身,爐火光芒忽的照亮她的臉龐,精致娟秀的五官,出落一副絕色的容貌。
井然離開長椅抬臂任女人為他披上大氅。
”該走了。”女人柔聲。
“嗯。”井然身材清瘦高挑。他低下頭雙眼裏倒映出女人和壁爐中竄騰的火焰。
”即便是為了楓,一切也該有個了結了。”
女人整理完畢微微退後。井然俯身望著孩子雙眼流轉柔和的光。
熟睡的孩子不時抿嘴微笑,似在做一個美麗的夢。
女人雙手環在胸前,她看著一大一兩人也不覺間的低眉淺笑。
心摸了摸棉毯裏的孩子後井然便不再眷戀起身向屋外走去。女人不鬆不緊的跟在他身後。
屋子的木門吱一聲被井然推開。漫著凜凜寒意的風猛地湧入,疾風揚起井然的大氅和白色的頭發。女人因這突如其來的寒意縮縮身子,伸手裹緊些衣裙。
濃稠的黑夜被生生撕開道口子,爐火明亮的光逆著寒風湧向外麵。借著光隱約看到屋外是片高聳樹木的林子。慢慢萬物變的明朗,像是籠上一層輕盈剔透的帷幔,那是月亮從雲穀漩渦似的縫隙裏探出來。
恍然間林子裏最高的那株樹頂不足拇指粗的樹梢上多了一襲人影。渾圓的銀月懸在他身後,清澈的月光把他細碎的發跡描蒙成淡淡的銀色。風很急他卻在尖梢上穩穩的站立,仿佛與樹木融成一體。
“泯夏。”井然輕聲喊著走下屋前木階朝林子邁步。
景然話音未落下,樹尖上那襲身影已無聲無息落在身後。
月色和湧出屋子的爐火光芒裏,可以看到泯夏是位麵色素白,尚且稚嫩的少年。隻是少年雙眸平靜的讓人膽寒,似少年漆灰的雙瞳裏沉著積年不融的冰雪。
女人在這兩人身後佇立,長發忽而隨風飄動。
“井然。”女人忽然喊。
井然停步回頭望向女人。
“我和楓會一直在這裏等,一直等。”女人笑起來,像有一朵燦爛的花綻放在她臉上。
“所以,請帶著勝利平安回來。”
“會的。”
望著女人的笑容井然愣了片刻然後如是。
“我過的,這個世界。“
他像一個頑劣的少年般揚起嘴角,
”這個世界會變得和我們想象中一樣。”
一陣疾風忽地從林子深處吹過來,風趨著群鴉飛舞,帶動樹木枝椏上那些不牢固的枯葉在黑色高裏猛烈打旋。
時間是吞噬記憶的夢魘。
像是做了一個循環往複沒有出口的夢境。
夢裏鮮豔的花朵支離凋零,花瓣燃成熾熱的烈火。
畫麵在這裏靜止,而後碎裂散成無數晶瑩的碎屑。
或許就是那個時候,世界的齒輪再次轉動,推動命運的拚圖恢複他最初的模樣。
十五年後
老翁依慣於子更轉遍奧維皇城郊外觀星樓十六閣。老翁是觀星樓總長,奧維最著名的星象師,他的一生相當於觀星樓的曆史。
老翁輕哼著奧維鄉間的謠戲。此刻他一手擎著紙糊燈籠,一手借光摸出袍下的啟門印符。
老翁麵前是“混宇清閣”。
觀星樓十六閣中最重要的一閣“混宇清閣”建在觀星樓之巔。其頂可開用以觀星,中建巨大的“混宇清輪”用以星象師仗測星軌卜凶預吉。
混宇清閣中的混宇清輪是觀星樓的核心,它的運作需百名星象師操持。屆時混宇清輪在百名星相師圍繞下運轉帶動其上的寶石星印組成預兆命理的星盤。
老翁將啟門印符合入孔槽然後轉動,機輪咬合聯動之音隨而震響,震響裏封閉混宇清閣的銅門緩緩開啟。
一道紫光自開啟的銅門縫裏漏出來。老翁精神猛的一震,這個時間混宇清閣不當再允許星象師進入,但深紫的光入眼卻如此熟悉,似是混宇清輪轉動時寶石星印發出的。
老翁疑惑間銅門完全開啟。
眼前的景象讓老翁倒吸口涼氣。銅門內,混宇清輪正以匪夷所思的速度旋轉,其上寶石星印發著以往不曾有過的耀眼光芒。
縱以老翁的資曆也不曾見過如此壯麗的星盤-星印連成龐大玄奧的圖騰呈在老翁眼前,宛若夜空裏璀璨的星河。
迎耳傳來縹緲的歌聲,尋聲老翁視線聚在清輪下一片陰影裏。
緩緩的自陰影裏走出一位灰色鬥篷,沒罩兜帽的女子。女子黑色長發如軟緞,一半輕攏在帽圍,一半傾瀉在衣上。
”何人擅闖”
老翁止住嗬斥佇在原地,他手中燈籠迂然滑落。
女子哼著歌靠近老翁,帶著諱莫如深的笑容,而她一雙眼睛裏有花蕊似的瞳孔緩緩旋轉。
女子詭異的雙瞳似有蠱惑人心的魔力,與女子雙眸對視老翁隻覺意識忽的停滯,力量也似一下被抽空,身體不聽使喚無法動彈分毫。
一瞬的恍惚他駐足在渾荒的黑色世界。
但這世界並不隻有黑暗,偌大的空間裏盈滿明亮的光屑。
恍然間老翁覺得自己也是那千萬光屑中的一個。
光屑似被什麼吸引,全朝同一個方向湧動。
老翁朝光屑湧動的方向轉身,瞳孔忽然眥大,他看見餘生都無法忘記的景象。
光屑湧動的盡頭,黑色世界的中央,懸著巨大的發光體。
發光體宛若恒星,熾熱無比。它吞吐拋灑數以億計的光屑,將之交織成奇異,繁冗的圖騰。
女子越過老翁並不停留直接邁出銅門。
與女子視線分開,老翁腿一軟跪在地上,自幻覺中逃出的他捂住胸口虛弱的喘息。
“告訴愛菲妮和德雷克,乾坤四宿相聚,霍世低語將現世於奧維。”
門外漆黑的甬道響起女子幽邃的聲音。
“霍世低語?”
老翁不覺身子一顫,再顧不上多餘的思考,他慌迤到清輪下昂頭去望星印組成的星盤。
一點點,眼前的景象和記憶裏一副禁忌的星盤相重合。老翁的神色也愈來愈凝重。
“乾坤四宿相聚,霍世低語現世了!”
他顫抖著如是喊到。
六界沉淪諸不問故踏身王道修羅
千年以來,圖拉幅員遼闊的版圖上,燎原燃野的戰火從未曾停止。
生逢無法左右的亂世,為了王座之巔的權利和欲望,為了縹緲無跡的執念和守護,無數豪傑雲湧,隻為握住決斷世界的劍柄。
帶領人類擺脫“惡魔”奴役的神子逝世後,新的“惡魔”崢嶸於圖拉疆域之上,他的名字叫做“野心與欲望”。
失去神子,圖拉諸域紛紛獨立,他們為了財富,權利和疆土互相征伐,這是圖拉最混亂的時期,史稱“混亂四百年”。
結束“混亂四百年”的是七帝之一-不死鳳凰亞米瑞納。亞米瑞納在彼時”四家族”聯和的“王室議會”扶持下君臨圖拉,建立”紅衣王朝”。圖拉在紅衣統治下還算安穩的度過百年。
紅衣王朝後期,曾協助紅衣登上圖拉之巔的“王室議會”反叛,扶持新的紅衣妄圖取代舊紅衣的統治,戰火的硝煙再度彌漫圖拉。
紅衣王朝末期,焚燒世界的烈火被七帝之一-崗風炎兆圖帕弗蘭佩奇點燃,烈火將彼時”王室議會”的野心埋葬。曆史將圖帕弗蘭佩奇君臨圖拉的時期稱為“烈火王朝”。
圖拉曆1019年。僅僅一百年,流星一樣耀破際的”烈火王朝”隨他的締造者離世而解分。
次年,史無前例的大瘟疫席卷整個圖拉。
這場史稱”黑之哀泣”的災難殘忍消減了圖拉大陸三分之一的人口,其發源地中域克雷拉茲損失尤為嚴重。
記載”黑之哀泣”期間克雷拉茲瘟疫感染者達數百萬。為了處理漫山遍野的屍體,幸存者不得不把城市連著感染者一同縱火焚盡。
中域因此鍾年不見日。那時起風中域空中會落下灰色的雪,”雪”是死者焚化後留下的碳灰。
曾被烈火焚燒的“王室議會”在大瘟疫中得到新生,重新欲將爪牙伸向世界。
”黑之哀泣”讓本便詭譎的圖拉局勢激化扭曲。
圖拉曆109年瘟疫平息。
二十年的瘟疫結束,於圖拉曆1040年北方聯盟領袖真帝–西佐隆瑟夫北下越過永凍原,率百萬騎兵入主“圖拉心髒”-中域克雷拉茲。
之後真帝組建十字軍君臨大陸,圖拉七域均表臣服。
圖拉曆1045年真帝駕崩。
僅僅在位四年的真帝因病長逝。曾與真帝一道統領中域的英諾森與複辟的“王室議會”掌摑十字大旗,共同統治圖拉。隻是此刻無了真帝,七域於暗地各懷鬼胎。
圖拉曆1047年,為轉嫁黑之哀泣帶給中域的頹敗,英諾森率十字發動第一次東征,劍鋒直指倫格特。
財富與自由,撲火飛蛾般,被那些粉飾骷髏蒙蔽雙眼,瘟疫後飽受貧苦饑荒的平民與貴族隨十字蜂擁而起。
戰爭血腥的鐵輪再次於圖拉轉動。
圖拉曆1055年。
黑之哀泣結束十五年後奧維被譽為”不破堡壘”的斯格伊特防線上駐守士兵聚在一起高談飲酒。在他們無法察覺的西方,擎著猩紅旗幟的十字騎兵翻越崇山峻嶺朝他們而去。
旗幟下災民雲集響應。他們彙成鋼鐵的蝗群與洪流。
如果以神明的視角回顧,這支軍團即將傾覆圖拉勉強維持的平衡。曆史上這支軍團發動了第四次東征。
同年,從西島而來的少女踏上圖拉七域的土地。少女望著大海沉默片刻後轉身,邁出回家的第一步。
少女的名字是雨落城。
【奧維斯格伊特防線】
斯格伊特被譽為“不破堡壘”,劍靈騎士引以為傲的古法無法突破其上注寫的法界。防線自被七帝之一的守王修築以來用巨人之姿守衛奧維八百年。
此刻斯格伊特防線西麵開闊平原上列著密密麻麻的鐵騎兵。鐵騎兵中一簇簇撐出刺眼的猩紅十字旗幟,這旗幟張示鐵騎兵團為東十字軍。二十萬嚴陣以待的東十字軍士不僅有黑鐵重甲的裝束,穿掛皮甲,輕甲等各異裝備的人亦不在少數。東十字軍對東方發動的進攻會聚起無數雇傭軍乃至平民。那些各異裝備的騎兵便是一路隨著凝進兵團的。
斯格伊特寬闊的作戰平台上亦劍拔弩張,防線上的士兵長們帶領全副武裝的班隊各就其位。巨型床弩和窯炮盈滿了弦,裝滿了彈,,直指下方的東十字軍。
每隔幾裏築在防線壁上的巨型舉盾騎士石雕也被解開了塵封已久的限製,它們手中足有廣場大的石盾氤射出濃鬱的白光,白光彙在防線前形成一麵巨大的屏障。
這便是斯格伊特阻攔古法攻擊的“白光結界”。
斯格伊特防線總指揮–葛雷塔特望著眼前敵軍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
東十字軍團是昨夜子時左右攻至防線下的。
葛雷塔特忘不了那場景。先是震動,宛若大地陷落般愈演愈烈的震動將熟睡的戍守騎士們喚醒,也包括葛雷塔特。然後是冗雜的嘈鳴,嘈鳴隨震動不斷擴大,繞在耳邊嗡嗡作響,有刀劍碰撞聲,馬蹄踐踏聲,烈火的灼燒聲。當所有戍守騎士披甲立到防線之頂時,他們視線裏海潮般的騎兵突出群山湧上黑色的平原,沿途騰燒狼煙火焰。
“昨夜之後倒也安靜了。”
葛雷塔特躲回城墩後自語。昨夜東十字軍團在平原上列出軍陣後便不再動作,直至現在。
””總指揮。”分開作戰平台上擁擠的兵群,一位騎士喘著粗氣跑到葛雷塔特麵前。騎士壓下急促的呼吸正立把手按在胸前行了個軍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