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河鎮，坐落於東都洛陽以南，最出名的標誌是一片傳承千年的銀杏林。
此地氣候絕佳，三麵環水，暑氣不侵寒風不來，想來是一個與世無爭，安靜祥和的鎮。
但今不一樣。
早春的風如剪刀般冰冷刺骨，毒蛇似地鑽進行人領口中。
焦邪猛地打了幾個哆嗦。
作為“漫王”王須拔摩下得力大將，這位焦大爺，此時滿眼都是緊張之色。
王須拔乃是想向隋帝爭下的其中一股叛變民軍的首領，聲勢頗大。
自楊廣即帝位，由於好大喜功，多次遠征域外，又窮奢極欲，廣建宮室別院，四出巡辛，濫征苛稅，弄得人民苦不堪言，乃至盜賊四起，各地豪雄，紛紛揭竿起來，自立為王，隋室已無複開國時的盛況。
焦邪此時的心神，全放在手中的一張人物畫像上。
這就是他此次的目標人物。
莫樓自出川後，直奔東都洛陽而去，不過數日，他已到了白河鎮。
從鎮口走進來，奇怪的是周圍行人一個個都像睜眼瞎一般，似乎完全看不到這個活生生的人。背上的切夢刀已完全沒有了竹刀的痕跡，三寸寬的刀麵隱現暗紅，不知是鏽還是血。
這是道心種魔大法精神異能的一種運用法門：有而示之無。
明明站在你麵前，你隻當他不存在。
色雖晚，鎮子裏卻還熱鬧，前方混沌攤裏傳來洪亮的吆喝聲，讓莫樓忍不住停下腳步，朝著鋪子走去。
“一碗混沌。”
老板這才發現麵前不知何時站了一個男子，揉了揉眼睛，確定自己沒有眼花後才熱情地將莫樓引入座中。
回頭去下混沌之時，老板才嘟囔著道：“莫非見鬼了”
攤中三三兩兩坐了好幾桌人，看打扮隻是此地的尋常農戶。
“老李，你聽了沒？”
“什麼事？”
“聽借住在你隔壁王寡婦家那子今次會試，竟得了魁首。”
因莫樓的影響，楊廣重開科舉後采用的正是後世已經發展成熟的那一套製度。童試、鄉試、會試、殿試等流程一應俱全。
先前話之人是個光著膀子的糙漢，如此冷還敢光膀子，身體倒是壯實的很。他見對麵的粗布麻衣的漢子聽了自己的消息毫無驚訝之色，頓時有些不爽。
四處張望了幾眼，見沒人注意到這邊，他湊過去壓低了聲音，神秘道：“兄弟，若你知道那子的真正身份，保管嚇得跳起來。”
那叫老李的漢子奇道：“身份？那病秧子還能有什麼後台不成。”
“嘿。”糙漢輕嘿一聲，聲音更加低沉了：“那子，正是幾年前被宇文家逐出家族的宇文”
“是他！”老李差點驚叫出聲來，聲音藏著壓抑不住的興奮：“當年的宇文閥第一才，後來被李閥一個無名將一錘子震碎經脈那人？”
糙漢美滋滋地喝了口混沌湯，得意道：“不是他是誰。我聽這子被廢了之後，本來與李閥定好的婚約也作廢據是李秀寧親自到宇文閥退的婚，嘿嘿，這臉打的。”
討論起八卦，尤其是自己能扯上幾句的八卦，老李來了勁，補充道：“這事兒誰不知道呢。正因此事，宇文閥與李閥才反目成仇，那子也從曾經的宇文家之虎，也就變成了宇文家之恥。最後因為趁夜勒死自己的繼母而被逐出宇文閥。”
“隻是這子也真是厲害。被逐出家族後，棄武從文，從零學起。隻用了三年時間，竟然連奪童試、鄉試、會試魁首，哎，也不知宇文閥會否因此後悔？”
兩人聊得起勁，雖然壓低了聲音，但如何瞞得過莫樓的耳朵？
退婚流麼我都想見見這人了。
莫樓不無惡趣味的想到。
這時候，熱騰騰的混沌端上了桌。莫樓美美喝了一口混沌湯，溫暖的熱湯從喉嚨直灌胃部，很舒服。
這是，糙漢子又晃蕩著一聲橫肉，“最近我們這多了許多外來人，一個個佩刀掛劍的，莫非正是宇文閥的人？”
“定是來接他回家族的。”
“嗬嗬”
糙漢子輕嗬一聲，站了起來，大咧咧往桌上扔出三枚銅錢，頤指氣使地：“老板，做兩斤新鮮混沌，打包帶走。”
老板驚懼道：“客官。三枚銅錢，可買不了兩斤混沌啊。”
糙漢子幽幽道：“哦？我趙四倒還第一次聽有人我給錢給少了……”
老板臉唰一下白了，顫著嗓子道：“大大爺您就是殺虎太歲趙四？”
趙四歎了口氣，道：“正是鄙人。”
老板頓時身子一晃，眼前發黑，差點雙膝一軟跪了下去。
趙四又道：“老板，識相的，趕緊把兩斤混沌給我打包好了。若等我改變主意”
老板哀求不止：“大爺，我這是本經營，求您高抬貴手。方才那頓，就當人請您的”
“啐——”趙四一口濃痰吐在老板臉上，冷笑道：“現在變成三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