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風滿樓在夢中驚醒,一頭冷汗。正想擦幹淨汗繼續入睡的時候,奇怪的敲門聲忽然響起,三短一長,是自己和四刀約定的信號。
他躡手躡腳地起身,確定睡在自己身邊的水若寒沒有被吵醒,才披上衣裳,遮住傷口,走到門口,打開了門。
站在門外的是含章,一見到風滿樓,馬上躬身抱拳行禮。風滿樓之所以敢開門,一則因為天色很暗,外人看不出自己氣血不足;二則就是因為四刀見自己的時候習慣畢恭畢敬,絕對不會越禮直視自己。
含章收了手,立得筆直,神色凝重:“閣主,城裏有情況。”
風滿樓表情一緊道:“說。”
含章道:“大量喬裝之後的武林人士湧入北川,今日幾乎所有的客棧都住滿了人,據其他眼線回報,立足於北川城的門派今日亦有許多非本門派的人進出。”
風滿樓問:“是發生在今日之內的事嗎?”
含章頷首:“是,之前的規模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大過。”
風滿樓冷笑道:“之前是怕打草驚蛇,想打我們一個措手不及。如今敢這樣大張旗鼓,隻能說明一件事,他們終於打算動手了。”
含章頓了頓,複說道:“出城的道路已經被占領,要殺出去,恐怕不容易。”
風滿樓沉吟道:“叫騰馬他們都回來,我需要你們做些事。”
含章道:“是!”
關上房門之後,風滿樓脫了衣裳給傷口上藥,然後躺回床上,再也沒有睡著。
第二日水若寒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身邊的床鋪上已經沒有人了,心一驚,頓時清醒了大半,手忙腳亂起床,卻看到早已經穿戴整齊的風滿樓正坐在窗口專心致誌地倒騰著什麼,一顆懸在半空中的心這才妥帖放下。
“風哥哥,怎麼起來了?傷好些了嗎?”
風滿樓回過身,笑著問好:“詩兒早上好!”
水若寒已經來到風滿樓的身邊,眯著眼仔細端詳著風滿樓:麵色蒼白如紙,嘴唇幹燥起皮,亦沒有血色,雖然一雙眸子看起來神采奕奕,卻依然沒法改變他這大病中的憔悴模樣。
水若寒不滿地嘟起嘴:“我還以為風哥哥好了呢,原來不是啊!”
風滿樓揮了揮手中的東西,眉開眼笑:“詩兒你給幫忙化化妝,好讓我不要這麼難看出去見人!”
水若寒看向風滿樓的手,才發現那竟然是一盒胭脂,瞬間被驚得說不出話來,隻呆呆地眨著眼。
風滿樓尷尬地放下胭脂:“詩兒,別誤會,我沒什麼特殊的嗜好。”
於是緊閉了一天的大門終於打開,一對新人如漆似膠地從新房走了出來。過路的侍從看到他們時的表情如出一轍:不是捂著嘴偷笑,就是紅著臉偷看。隻有風滿樓的心浸在了黃連水中。
叫人通知雲夢澤和葉蓮霧去書房找自己之後,風滿樓牽著水若寒的手徑直走向書房。在書房坐定不久,雲夢澤也推著葉蓮霧的輪椅到了,於是又多了兩個看自己笑話的人。葉蓮霧是君子,隻一個勁在那兒含蓄地笑;至於雲夢澤,雖說大多數時候也算得上溫文爾雅,可是現在是特殊情況,自然得特殊對待了。
“師兄,終於舍得出房了?”一句話說得那叫一個陰陽怪氣,抑揚頓挫,感情豐富。
風滿樓拉過水若寒,借以擋住雲夢澤毫無掩飾打量自己的眼光,清了清嗓子,試圖讓自己看起來正義淩然些:“師弟無需著急,待過些時日,我出麵去給你說門親事,保管你過得比我快活。”
雲夢澤作嗤之以鼻狀:“嘖嘖嘖,師兄說這話,頗有欲蓋彌彰之嫌。也罷也罷,師兄幸福了,大家也就幸福了嘛!”
葉蓮霧在一旁已經笑得彎下了腰。
風滿樓做賊心虛地低下頭,生硬地轉移話題:“咳咳,不說這個了,我們得聊聊正事。”
雲夢澤斂了調笑的神色,若有所思地問道:“什麼正事?”
風滿樓問道:“閣中還有多少人?”
雲夢澤答道:“風雲兩部已經按照計劃全部移空,今天開始雨部動身,雷部的人還在獄中。”
風滿樓雙眉緊蹙:“來不及了,北川城已經布滿江湖中人,貿然出去太不安全,叫弟子們往閣中密道撤離,我怕再拖下去,密道出口也會變得不安全。你們隨著雨部的人一起動身,我怕那些人隨時會發起進攻。”
葉蓮霧擔憂地問道:“那你呢?”
風滿樓答得順溜:“我交代完事情之後,自然會趕上你們。”
“不行!”葉蓮霧和雲夢澤異口同聲,斷然拒絕。
“要走一起走!”葉蓮霧說。
“這個……這個……”風滿樓顯得有些猶豫不決,下一刻,他卻像想通了什麼,下定了決心,一拍桌子道,“這樣也好,那我們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