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昭是個混跡在活人堆裏的死人。
她假模假樣長到二十歲,認為再長下去,有損她的青春,所以停止生長,扮做一個落魄公子,在京城裏和活人做朋友。
公子是假的,落魄是真的,年輕人又容易餓,她摸了摸荷包,裏麵隻有一個銅板。
出了房門,外麵花園比她的身體還要荒蕪,石桌子都裂開了。
她用茶壺接了一壺泉水,放在桌子上等人來送早飯。
門不用敲,根本沒大門,顏海帶著一個廝,廝抱著一大屜包子。
“你怎麼知道我要來,水都接上了,你倒是燒一燒啊。”
顏海十六,顏家有茶飲,富甲一方,又隻有這個獨生子,可惜這個獨生子既不紈絝,也不精明,隻有心寬似海,迷上了五行之術。
顏老爺氣到要吐血,新出的茶葉都槳金不換”。
浪子回頭金不換。
寧昭伸手拿了個包子,就著冷水吃了,才道:“沒錢買柴了,將就著喝吧。”
顏海道:“我知道你沒錢,給你找了個事情做,就看你敢不敢去,鬧鬼哦。”
寧昭道:“一向隻有鬼怕我,沒有我怕鬼,吧。”
顏海道:“好吧,就是林淼家,他家舊宅守夜,一錢銀子一個晚上。”
寧昭道:“價格挺高。”
顏海道:“掙到了請我喝茶,我這包子都是掛漳,窮。”
他一邊一邊吃,兩口一個包子,將十個包子一口氣吃了,隻留下一個給寧昭塞牙縫。
這位比寧昭還年輕,正是桌子腿灑孜然都能吃的年紀。
兩個人吃飽,立刻出了去了林家的舊宅。
日頭從霧氣中射出一點金光,林家舊宅在城外,越走越荒涼,寧昭出城一看,就見林家所在那一方都是黑氣衝,日頭金光都被衝散。
她默默估量了一下,暗道一錢銀子一晚,這個價錢好像有點少了。
兩個冉霖頭,已經是日上中,今難得暖和,可這裏卻陰風陣陣,太陽也像是從冰窖裏撈出來的。
一股寒意從腳往上湧,什麼也看不見的顏海,也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馬無論如何催促都不肯再前行,兩人隻能下馬走過去。
顏海忍不住道:“這裏真是邪門,你頂不頂的住。”
寧昭道:“頂不住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