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運難測啊，要是在沒有頭腦發暈的症狀之前，劉芸絕不認為自己會患病。
她自知自己這一輩子過得一點也不愧對自己的內心，年輕時隨丈夫抗戰，後來丈夫犧牲在戰場上，她一個人把兩個子女撫養長大。
子女……撫養長大……
劉芸想到這裏的時候，突然頓了一下，腦子裏嗡嗡地叫著，讓人心煩意亂。
又忽然如一盆涼水潑在了身上。
劉芸突然意識到，或許這就是命，她狠著心趕走了自己的兒子，卻因為這個決定落下心結，成了心病，最終或許是引發了這病。
這就是命……她對這點認識得格外地深刻。
看著身邊的人都沉默著，劉芸搖了搖頭，想要發聲，也不知道說點什麼。
她對這病倒是不所謂，人過了五十，早就已經半截入土，那一天都會到的，不過早晚而已。
隻是有些放不下的就是自己那個孩子，已經二十幾年了，不知道他在哪兒，又過得怎麼樣。
“外婆……”
蘇離蹲下身來，手握著劉芸的手，低下頭趴在床上，喃喃出聲。
“也不是什麼不治之症，怕什麼！閨女啊，患病的是外婆，怎麼還要外婆來安慰你呢？”
話雖這麼說，但是劉芸還是溫和地撫著蘇離的後背，看著自己的這個乖孫女，劉芸知道，活在當下，無論那個兒子在哪兒，她現在還是別想了。
又或者說，該回來的總會回來的。
“呼……”
蘇離深呼吸一口，盡力控製住內心的情緒，抬眸，眼裏已是平淡如水，不過要是仔細地看，還是看得到一片疼痛。
劉芸看著蘇離的樣子，欣慰地笑笑，她的外孫女，就要活得堅強些才好。
四人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房間裏靜悄悄的，並沒有什麼聲音。
門口吹來一陣輕輕的風，蘇離知道門被打開了，轉過身去，看到穿著白大褂的中年男醫生走了過來。
“醫生。”高鈺和蘇雲南急忙向醫生走過去。
蘇離站在原地握著劉芸的手，輕輕地摩挲。
“誰是家屬？”
醫生麵色有些嚴肅，但是語氣還算柔和。
“我們都是。”三個人齊齊應道，睡在床上的劉芸欣然一笑。
“都跟我來辦公室一趟吧。”醫生說完，麵無表情地轉身回去了。
或許這才是真的見慣生死的人，無論在看到什麼的時候都能夠無動於衷，蘇離想。
但腳下的動作並沒有遲疑，三人都緊跟著醫生進了房間。
“醫生，我母親的病有什麼治療的法子？”
一進房間，高鈺就急切地問道。
醫生皺著眉頭，並不作急回答，拉開椅子坐了上去，拿出了劉芸的病情分析書。
“如你們先前所知，劉老太太患的是阿爾茲海默症，俗稱老年癡呆症。”醫生不緊不慢地說著，聲音裏有令人心安的沉穩。
三個人情不自禁地也覺得平靜了許多，各自找了凳子坐下，認真聽醫生繼續說。
“這種病，首先，必須明確，並不是一種絕症，不會極速致死。”
“但是，這種病的病症並不簡單，病人患病前兩年會有緩慢的記憶衰退，基本動作能力不會太消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