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龍荒,希望你們能破譯這些文字,我不知道你們會是什麼物種,也有可能這封信不會被任何智慧生物閱讀,但是,作為地球上的最後一個人,我要代表我的物種留下一些什麼。
請記住,我們滅絕於權欲、貪婪和愚蠢。
按照我們通用的紀年法,在公元14年的時候,人類世界爆發了生化危機,一種病毒因為人為引導的變異獲得了匪夷所思的能力,在入侵人類的軀體後,能以極快的速度在細胞層麵上對人類進行改造,在它爆發的第一,百分之八十以上的人類失去了生命,變成了一種失去了思維能力,隻對血肉感興趣的生物,因為寄宿生物能夠通過血液、水源、空氣傳遞,我們避無可避,在爆發的第三,絕大部分存活著的人也加入了亡者的隊伍。
隻有極少部分的人足夠幸運,能夠憑借自身機體的力量抵禦病毒的入侵,這其中包括我,我曾經短暫地擁有過一些夥伴,在一次次逃亡與捕獵中,他們離開了我,最後隻有我一個人留了下來,在漫長的生命中,我時常思考,這到底是上給我的恩賜還是懲罰。
經曆過漫長的跋涉和戰鬥,我最終在曼哈頓定居,這是一座極少數沒有被任何導彈擊中的幸運城市。從一座公寓開始,我用了八年的時間清理出了一片區域,並設置了障礙,我如同機械般工作,並非僅僅是為了生存,如果種群已經滅亡,作為個體,存活的意義又是什麼呢?
我的夥伴是狗,這場災難並沒有殃及除人類外的任何物種,仿若是降於人類的罰,但我並不相信任何神靈的存在,因為隻要神祗們有一絲仁慈,就不會遺漏一個人,將他孤單的留在這個世界上。
我想過要自殺,跟自己商量應該什麼時候去死,可是我知道我不應該如此輕易的死去,我肩負和承載著太多東西,這不同於在我之前任何一個人的死亡,如果我死去,這個世界就完全不是原來的那個世界了,再也沒有人能夠詮釋和理解它,它將重歸自由,而我們,如果足夠幸運的話,也隻能通過骸骨被了解。
在曼哈頓的頭一年裏,白我工作——將那些失去靈魂的東西從肉體上消滅,晚上我開始學習醫學,學習如何治療人和狗,這對我幫助很大,在這些年裏,我給自己動過七次大型手術,也挽救了許多狗的生命,是的,我養了很多狗,從早到晚它們一刻不停的鬧騰,它們都與我很親近,隻是不能與我交談,我曾經在幾次失控的狀態下讓十幾條狗失去生命,但是它們並沒有遺棄我。
我清理了一條不長不短的街道,將所有物品恢複原樣,在街上應該出現人的地方擺滿了模特,我每都去散步,與他們交談,有時候故意惹怒他們,有時候偷他們的東西,有時候向她們問路,有時候向她們搭訕,可是從來沒有回應,三個月後我將他們付諸一炬,我看著火焰,在心裏將一些東西徹底焚毀。
在之前的這幾年裏,我用錄像帶錄製我每的行為,我在我能夠出現的地方安裝攝像頭,有時我會不停地對著它們交談,有時候哭泣,有時候做一些下流的動作,我渴望任何東西與我的交流,包括我自己。
而後我開始閱讀,觀賞電影,我有很多時間,除了維持必備的食物存儲和飲用水外,我一直在和文字以及影像打交道,我從獲過獎的開始看,再看被提名過的作品,我把喜愛的作家、導演和演員的所有作品——隻要能找到——全部都欣賞了一遍,在這期間,我學會了十來種語言,這樣的生活持續了七年多。
後來我在一個地下室裏發現了藥物,足有幾十斤,我隻猶豫了片刻,之後的兩三個月我一直活在居住的地方,過著一種無法形容的生活,直到所有的食物儲備先於藥物耗盡,我開始在安全區域內搜尋食物,但是許多年前設置的障礙已經被破壞,並不是他們,那些惡心的令人恐懼的家夥也沒能抵禦時間的侵蝕,破壞障礙的是自然,許多生物進入了原本安全的區域,包括動物和植物,我開始獵食它們,也被當做獵物,因為藥品的緣故,我有幾次差點死去。
我意識到我所處的世界正在飛快地被改變,野草開始在任何可能的地方生長,樹木的根須開始破壞道路,灰塵積聚成土壤,節肢動物在每一個角落出現,我養的狗越來越多,我開始辨認不出它們,於是其中的一些離開了我,在城市裏覓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