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清麗幽憂的琴聲順風飄來時,扶羅正跟幾個丫鬟照例巡視著山寨。
此時正值六月末,烈日當空,流金似火,氣越發燠熱難耐。好在寨子裏倒甚是清爽涼快,一樹樹濃密的綠葉蔽日,留下一地地濃密的蔭涼。
“姐,又是那位公子在彈琴。”
扶羅瞄了一眼春蘋,明明個子嬌長相清秀,武藝卻能放倒幾個大漢,一手軟鞭舞得幾個男人近不了身,跟寨子裏的男人話都是粗聲大氣,偏偏每每提及彈琴的公子時卻總是柔聲細語,似乎怕把那位公子嚇出病來。
“哼,一個大男人,成日就知道彈琴作畫,武藝不準連咱姐都不如,中看不中用。”夏蘋冷冷地道。
“行了,理他作甚,他喜歡彈就讓他彈個夠好了。”扶羅及時製止了她們的談論,偌大一個山寨,上上下下上千號人,每大大的事,都要她操心,她實在顧不上雞毛蒜皮的事。
“姐,您怎能不理他,老爺夫人可了,這公子是他二人好不容易請了來,要給您做夫婿的。”春蘋急急地道,跟著哎喲了一聲,轉頭狠狠瞪了夏蘋一眼。
扶羅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她實在弄不懂師父師娘整日裏在想什麼鬼東西,都是年過半百的人了,放著靈軹寨裏上千號人不管,成日不是沉溺黑白之道就是吵架拌嘴,前幾日更是心血來潮,出去劫了個少年回來,硬他是自己此生的良配,要自己趕緊與他成婚。
當真是為老不尊,扶羅暗自腹誹,按理,師父師娘年輕時也算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人送綽號“靈軹雙俠”,怎得臨老了,卻盡做些倒三不著兩的事,真真令人頭痛萬分。
可不管自己如何不情不願,人還是被劫回來了,如今這件事已傳滿了整個寨子,每個人見了都會調侃幾句,扶羅知道他們沒有惡意,可還是介懷得很。
“春蘋,素日我不在,都是誰在打理寨子?”扶羅實在不願再繼續自己婚配的話題,故意問起別的事情來。
春蘋奇怪地道:“姑娘為何要明知故問?姑娘雖每年隻在靈軹寨待幾個月,可替寨子定下的規矩卻一直都在。你不在,就照著規矩做事就是,這也是老爺夫人吩咐的呀。”
果然,一切如自己所料,扶羅無奈地歎了口氣,情知再問下去也是無用,隻好領著兩個丫頭一處一處地巡查下去,這一查足足耗費了兩個多時辰。
“姐,那位楊公子還是不肯用飯。”春蘋撅著嘴端著食案走進扶羅的閨房時,扶羅正在對著銅鏡梳妝。
扶羅轉頭看了食案中那一碟熟牛肉、一碟花生米、兩個熟雞蛋和一角燙好的黃酒,還有一碟廚子特特給他備的蜜餞甜點,都紋絲不動地擺放在原處。
“不吃就餓著,理他作甚。”扶羅實在聽夠了關於那位公子的事,忙截住她的話頭,生怕她又出些有的沒的。
“可已經三日了,那公子不吃不喝,姐您不會心疼嗎?”春蘋不由急了。
扶羅緊閉雙眼,幾日來眾人或肆意玩笑,或真心祝福,或暗中調侃,終於促使她暗暗下了決心:“行了行了,一會我去看看,這總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