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鴻卷 蘇皇貴妃篇四(2 / 3)

他窮盡一生,得到了天下,卻連他最愛的女子都抓不住。

我突然有點可憐他。

不知過了多久,窗外的天都沉沉地壓了下來。老皇帝突然打橫抱起了懷裏已經端了呼吸的女子,緩緩動了步子朝外走去,腳下的衣擺卻募地被跪在地上的少女扯住。

他冷冷地瞥過去,我一看,竟然是離歌。

離歌依舊低著頭,小聲地啜泣著,像是下了極大勇氣般道:“小姐說……小姐說若是有一天她死了,希望我能將她葬在天山腳下。”

天山腳下?

我一愣,腦中忽然閃過蘇紅翎臨死前說的話。她說她是蘇紅以和江南的女兒?!

江南?!

江湖裏赫赫有名的魔教——位處天山頂峰的踏雪教中四大護法之一。

聽說他十年前莫名從江湖上消失了,原來竟是化裝成侍衛進了宮。

本以為老皇帝會發怒,卻隻見他頹然地仰頭長歎一聲,最終還是慢慢將手中女子交給了離歌。張了張嘴,幾乎微不可聞道:“是我對不起她們。”說罷,竟像不敢再看她一眼,有些蹣跚地往外走去。

先前那名侍衛樣的男子這才敢站起來,道:“將所有刺客抓起來,押入天牢!”

後麵的事我也沒有再仔細聽,就渾渾噩噩走出了漣漪千字樓,回了王府。

遲杏和若夢站在王府門口,見我來了。連忙迎上來,我隨她們走進去,隻覺得這冬日有些冷,明明穿了那麼厚的狐戎大氅,卻依舊覺得無端發寒。

她們將我領到了鳳離的房前,就合身退了下去。我突然有點不想見裏麵那個始終掛著輕佻笑容,將所有人送入黃泉的那個人。裏麵卻響起他的聲音:“醞溪,進來。”

我推開門,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他那張萬年不變的笑顏。待眼角瞥到床上安躺著的蒼白人兒時,還是忍不住放大了瞳孔:“這是?”

他拂了拂床上人淩亂的發絲,淡淡道:“葵姬已經用留魂丹暫時留住她一口氣,等過了子時,我們連夜下江南,去慕容府找玉麵神醫景絡。”

我想起上一次他和慕容伴月的長談:“你早就計劃好了?”

他點點頭,目光變得深邃:“我說過,隻是要讓她受一些皮肉之苦罷了。”

我有些迷惑:“你一開始就打算要留她的命?”

他奇怪地看了我一眼:“她畢竟也是我唯一的妹妹,我還不是冷血無情的怪物。在醞溪心裏,本王又是如何的人?”

我搖搖頭,小聲道:“捉摸不清的人。”

他聞言卻突然笑了,低聲應道:“是啊。”

房內點在燈台裏的燭火被風吹得忽明忽滅,映在他那一雙仿佛能蠱惑人心的雙眸裏。我依舊站在門邊,瞧了瞧他,又看了看床上輕輕呼吸的女子,不知為何又突然覺得這冬日的寒風仿佛暖了幾分。

就像這個男子一樣。

許是再過不久就要立春了罷。

子時方過,月幕低斜,靜靜打在一片杏花疏影的景致上。

馬車正徐徐出了長安城,我看著麵色慘白的蘇紅翎,和一旁靜靜凝視著她的鳳離,不知該說些什麼才能化解這馬車裏低沉的氣氛。

葵姬遵循著能坐著就絕不站著,能躺著就絕不坐著的理論。整個身子無骨一般縮在鳳離懷裏,把玩著他胸前垂下的長發。

馬車裏依舊是四人,隻是多了一個雙目緊閉沒有知覺的蘇紅翎,少了一個係狨。

好像是係狨正忙於審問刺殺老皇帝的刺客一事,無法脫身,鳳離便沒有帶他。帶上了我和葵姬二人,匆匆下了江南。

我瞧著車簾外急速後退的景色,隻感覺這次馬車要比上次加速許多,卻意外地不顛不簸。縱馬的車夫我從未見過,鬥笠壓的很低,隻能露出一張薄如瓔珞的紅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