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終於,她還是走了,當江離醒時,他看見的隻是天邊的一抹彩影——那是一隻美麗到世所罕見的鳥,那人也是世所罕見的美人,隻是江離明白,他是再也留不住了,悵然站起身,身下是一張羊皮紙,紙質泛黃,顯得年代久遠,上麵是一些奇奇怪怪的刀具,以及一些文字……

江離仔仔細細的將文字看完,忍不住倒吸了口涼氣——拔骨挖心術,逆改天命,延其將亡之天理,這術法是如此的惡毒,不該存於世,怪不得要鎮壓在鎮壓之山下,用其血脈至親之心髒與千人心頭血為引,此後每日必定要服食一粒以人心加上數十種珍貴藥材所煉製之丹藥,這樣活著……

她活一日,這世上便是死傷千人,這是何等的狠辣凶惡,為世所不容!

江離心裏發寒,卻是不知道天青是如何進的那鎮壓之山,如何取得這邪惡之術。

可惜後妘已死,這一切都沒有了意義。

天青被閼頤叫走,她淡淡的站在屋子裏,這闊別已久的地方,一身沒有任何款式的麻衣,四下一望,屋內聚集了僅剩的族人,其中不少人缺胳膊少腿,一臉疲憊的望著天青,見了天青的模樣,又有些怨毒。

這次找她回來,是要她帶領全族共抗人族的,可她身上散發的氣息……她懷孕了?而且還是人族的?

所有的人都驚恐的看著她,離開了八年的族長繼承人,那眉眼間是一抹慈祥。

“這是彼岸,你吃了它,然後請族長帶領我們去營救前任族長!”

閼頤突然跪倒在地,手裏是一隻紅色的看起來晶瑩剔透的盒子——正是由血玲瓏所做而成。

天青轉身看著身旁的閼頤,撫摸著小腹,垂著眉睫,眼底裏是一抹嘲諷,接過盒子緩緩打開,一抹香氣乘著天青不注意,鑽入她的鼻孔。

“噠——”

盒子墮地,天青雙目無神,她能夠感覺得到自己左手上的疤在消失,能夠感覺到自己原本就沒有多少的情緒在減少,她不要這樣,不要這樣……

江離,我該怎麼做……我怕一不小心,就會毀了這腹中的孩子。

良久,天青立在原地,突然揮手,不遠處掛著的地圖攤開了來,天族之人都會飛,畫份戰線地圖是一見很容易的事情。

“既然閼頤師傅叫了我回來指揮,我便不可能隻救出母親這麼簡單,我要的是三十三山的全部奪回!”天青說的氣勢磅礴,“多少年來我們天族蝸居在這三十三山之中,可人族如今還要侵犯我們的家園,所以我要你們……”

說著,天青環視了周圍,閉嘴沉默了一會兒,眼神盯向地圖。

“我也不要你們做什麼,隻要利用我們本身的優勢就好了,我族族丁稀少,不能與人族正麵交鋒,但人族從東而來,一路戰線拉長,我隻要你們兵分兩路,一路在山中布置迷魂奪命之陣,一路從後方斷其糧草!”

“族長,我們是要離開三十三山嗎!”角落裏傳來一個弱弱的聲音,聽起來很沒有勇氣,天青看過去,是個男的。

天青的眼神很犀利——那種沒有感情的犀利,隻是看了那個男人一眼,那個男的便縮成了一團。

又三月,人族大軍撤退,公子魏暴跳如雷,是夜,天青站在城主府屋頂,看四下人影簇動,三個月的時間,天族變了很多,至少讓天青欣慰了很多,六個月的時間,她的肚子開始挺起來,她卻對肚子裏的生命沒有一絲感情。

所謂彼岸,就是一對相愛的人生生的站在兩端,相顧不相識的咫尺天涯。人她還是認識的,隻是,她不太懂,為何……為何還有執念,又是對誰有執念,天青原本就不懂,吃了彼岸,愈發的不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