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芷對誰來聽琴並不在意,自己的琴是為了所有人而奏,不論身份高低,不論貧富貴賤,不管是否懂琴,隻要這琴音可以給他帶來愉悅與平靜,就足夠了。
都說琴者隻為知音而奏,那才是陽春白雪,蘭芷卻不這麼看,美好是每個人心中最柔軟的角落,自己的琴聲隻要能觸動心中之弦,那麼彈曲便是有意義的。
“月媽媽,蘭芷盡力而為。”她淡淡說道,繼續前行。月娘早已習慣她的清冷,而且了解她的琴藝,所以不再贅言。
所有照明的燈盡數熄滅,隻留一些內燃蠟燭外有紙罩的彩燈。夜風吹來,燈火搖曳,忽明忽暗中,一個清麗的身影緩緩走到琴架前。
外麵梨園的花香被夜風送入,清淡的味道似有若無,而台上那抹淺紫身影就像是梨花仙子,她的清眸此時如玉石般光華四溢,眼波流轉間仿佛有萬種風情卻又隻一瞬便雲清雨散。
纖纖玉手撫上琴弦,滿座已經靜默如無人之境,就等著仙音奏來。輕輕撥動琴弦,《雲裳訴》便婉轉而出,琴聲如泣如訴,婉轉時若黃鸝清啼,幽咽時似杜鵑啼血,輕快處似蝴蝶振翅,湍急處似江河入海。
忽而蝶戀花般柔弱多情,忽而久旱逢甘露般猛烈暢然,曼妙的琴音從她如蔥的十指間流出,指尖如飛,琴音繞梁。她的眸中似有淚水般通透明亮,指尖流轉,萬種風情都化作了此時的琴音,清風拂上她輕飄飄的麵紗,揚起她一身綾羅,墨發飄飛,掃過她湖水般的眸子,一切都美得不可方物。
飄渺的琴聲追隨著夜風,洋洋灑灑的流入街麵,清新的氣息讓人心神舒暢,夏夜的繁星璀璨如點點流鑽,隨意的布在天幕上,一切都恬淡美好。
最後的琴音已經消散,所有人卻仍沉浸在方才如泣如訴的曲調中,不知是在回味還是根本就未從婉轉的琴聲中脫離。
她已經輕輕站起,一雙水眸並未再看眾人,輕盈的抬腳走下看台,嬌俏的身影似一朵淩了風的木蘭花,嬌柔卻輕靈。
“蘭兒,”一聲嬌柔的呼喚,月媽媽已經走至蘭芷麵前,“蘭兒,慢走。”她的眸子閃著亮光,嘴邊掛著濃濃的笑意。她停下離去的腳步,眸中一片清明。
“蘭兒,既然今日有貴客來了挽月樓,又是專門來聽你的琴的……”月娘賣了個關子,心如冰雪般通透的蘭芷便懂了,月娘這是要自己去見見這兩位皇子。
其實自從自己為挽月樓撫琴之日起,經常會有達官貴人、富家公子要見自己,可是猶抱琵琶半遮麵的美人更令人心動,圓猾的月娘怎肯輕易讓自己去見客。
越神秘才越會吊起人們的胃口,這個道理月娘比誰都清楚,所以她左右逢源,不但沒為挽月樓惹麻煩,反而使人們越來越沉迷於這個玉琴仙子。
有人說她貌似天仙、冰肌玉骨;也有人說她的麵容已毀,隻能以紗覆麵。不論何種說法,她的神秘、她的琴藝都使挽月樓每逢十四便賓客滿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