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踏進門的時候就看見了穿著一身碎花布衣的雲杳杳,她穿著寒酸,但是周身散發著靜默的韻致。
朗朗的讀書聲透出折窗,散在陽春三月裏。
走在夕陽裏,結束了一天的課程,杳杳雖有些疲憊,但覺得很開心,心裏被新學的詩詞填的滿滿的。“芝蓋不來雲杳杳,仙舟何處水潺潺?”清泠如玉的聲音蕩在林蔭道上。
突然,一顆飛來的石頭打中了雲杳杳的頭,她本就瘦弱,被石頭砸的頭暈暈的,一下子就摔倒了。
等眩暈散去,她抬起頭,啪的一聲,右臉頰上挨了一鞭子,疼痛的感覺讓杳杳的頭更加嗡嗡作響,一股腥鹹的液體流進了嘴裏,伸出右手,發現此時右臉頰已經血肉模糊,不知多猙獰。
“克人精,今天在課堂上表現的不錯嘛。會背詩了不起嗎?本小姐還會武功呢,怎樣,鞭子耍的不錯吧?”那個叫雲戀卿的女孩兒此時一臉刁縱。
旁邊站著雲端,那個小一點的男孩兒,他此時也用冷漠的眸子看著眼前被鞭子毀了容的女孩兒。
“賤女人的賤種,以為讀書識字就能去掉你身上的妖媚氣嗎?”雲戀卿不依不撓的繼續罵著。
“就是你娘用她狐媚子般的臉害的爹爹對我娘不理不睬,現在就讓你來還,臉毀了才不會再蠱惑人。”
從她的字裏行間中可以聽出她們娘親曾經的癡、怨、恨,可是自己的娘親都死了,難道都不能化開上輩子的事嗎?
雲杳杳抬起頭,用冷冰冰的眼神和她們對視,“不許你們說我娘,我娘親是冰清玉潔的。”雲杳杳咬牙忍痛說道。
“哼,冰清玉潔?真是笑話,看來還得再教訓教訓你才行。讓你領略領略我們雲家的絕技——裂雲鞭。”說罷小手中的鞭子啪的先抽在地麵上,夕陽的映照下,地麵揚起細細的沙。
殘陽如血,映照得雲杳杳的臉更加猙獰,鮮血滾著疼痛的汗水一起流下,傷口火辣辣的疼。
本來以為卑微的活著可以換來永久的安寧,原來別人卻不肯輕易放過你;本來以為不出頭、忍氣吞聲就可以換來別人的無視,原來越卑微就會被看得越低賤;本來以為自己不追究過去的點點滴滴,就可以忘卻,原來這些都是癡人說夢。
“你們做什麼?”如風一般清朗的聲音,杳杳痛的根本沒聽出這聲音是誰的。
雲逸用手抓住差點就又一次抽在杳杳臉上的鞭子,“你沒事吧?我帶你去找爹。”雲逸走到她身邊,給了她一個安定的眼神,說完就把她背起來,她就這樣靠在一個小小的肩膀上。
她就這樣第一次見到了她身為將軍的爹爹,他是那樣的英姿颯爽,仿佛一把出鞘的劍,帶著淩厲之氣。
他冷冷的掃過杳杳的臉頰,吩咐著去請大夫。她也終於支持不住,昏了過去。
醒來時,發現是玲瓏姨娘在照顧自己,姨娘哭紅了眼,杳杳知道自己現在一定很醜。
自此杳杳如玉的臉上留下了一道醜陋的疤痕,或許因為她變醜了,或許因為雲震天發過話,此後杳杳沒再受過如此重的傷。
不過捉弄、冷嘲熱諷、冷眼相待卻從未間斷。
雲杳杳也再未退縮,任何時候都用清澈如水、冰冷如玉的眼眸和他們對視。無論是被推下枯井還是被拌倒在泥灘,無論被彈弓射中還是冬天被關在柴房,她都再未退縮。
她每日都認真讀書,除了熟記課上先生教過的知識,每日還必去藏書閣涉獵,最愛兵法和古籍。
每日回到煙院,無事時就練字練畫,除了晚上睡覺很少休息。
玲瓏發現曾經快樂的小女孩兒如今變得內斂,她依舊懂事,但卻少去了孩童該有的稚氣,有的隻是安靜,是清泠。
杳杳每年在過年的時候都會見到父親和大娘,不過他們於她都是遙遠陌生的,她從未在意過他們的冷漠無情,因為他們的冷漠早就冷了她的心。
雲杳杳從自己的思緒中回過神,原來不知不覺間,五年的時光已逝,自己已經十歲了,這道疤痕隨了自己五年,這些記憶也伴隨自己過了五年。
年複一年,日複一日,時光就這樣如溪流般奔湧向前。雲震天已從當年的將軍變成今日重權在握的上將軍。今年雲震天在邊關打了勝仗,立了戰功,所以得以入宮過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