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負任下山(1 / 3)

鹹陽古道,日落西山。秋風一吹,衰草紛紛折腰。驛道岔路,長亭孤立,有人正吹著一曲羌笛。忽聽得馬蹄聲聲,由遠及近,隻見揚塵滾滾,一匹白色駿馬踏風而來。

馬上一名青年,身穿一身灰藍色的長衫,背上負著一柄劍,頭戴一頂鬥笠,雖罩著麵巾,但依然覺得秋風撲麵,難掩塵霜。正行到岔路口,既無界碑,又無指示,那青年一拉韁繩,胯下的白馬便駐了足,隻見那亭裏一名老者,粗布麻衣,鬢發皆白,也並不看他,兀自吹著笛子。亭外拴著一頭青驢,正低著頭吃草。青年跳下馬,拿個隨身的包袱,步入長亭。

青年抱拳行禮道:“這位老伯,晚輩有禮了。”

老者並不答話,直到一曲笛音奏罷,才回過身來,隻見那青年二十多歲的樣子,瘦削的臉龐,高挺的鼻梁,腦後梳著一個髻,額前幾縷頭發也被風吹散了,背上長劍劍柄上刻著兩個隸字“星月”。

老人撚須道:“有什麼事?”

青年道:“在下昆侖派卓青颺,向您打聽一下,要往鹹陽去可怎麼走。”

老人伸手一指道:“於此朝東去便是鹹陽。少俠風塵仆仆,可是要趕去江南?”

卓青颺抬眼一看,老人雖是佝僂著背,灰布袍子打著幾個補丁,但精神矍鑠,落拓蕭疏,倒像是個教書的夫子。青年躬身行禮道:“正是。老伯何以得知?”

老人道:“老朽家住在向北十裏的喬家村,每日都要到前邊的十裏鎮沽酒。這幾日,鹹陽道上忽來了七八撥人馬,車馬蕭蕭,急匆匆地趕著要去江南。於是老朽妄加猜測,少俠也是這同路人。”

卓青颺道:“聽聞人,江南風光秀麗,想來多是慕名遊覽者。”

老人歎道:“是啊!江南好,風景舊曾諳。當年一別,已經二十年。”

卓青颺道:“色不早,晚生還要趕路,就此告辭。老伯保重。”

老人道:“莫急,莫急。老朽也要往十裏鎮去,正好同路。”著就跨上驢背,又道:“十裏鎮再向東隻有一個驛站,你就是快馬加鞭也沒法在黑之前趕到。倒是聽老朽的,莫急著趕路,今晚就在十裏鎮歇宿,明一早出發,黑前準到鹹陽。你再在鹹陽向東南行上一日,就到漢水江畔的青葦渡頭,乘船前往江南,不但行事便宜,而且還能沿途欣賞中原風光,可謂上選。”

卓青颺聽他得有理,道:“多謝老伯指教。”便也跨上馬,與老人並轡而行。老人氣定神閑,又引笛就唇,笛聲清亮,婉然如清泉出澗。

卓青颺舉目隻見萬裏青,有幾隻大雁,正悠然南飛。

老者停住吹笛,道:“老朽這一曲《憶江南》,還請少俠品評。”

“晚輩不通音律,不敢置喙,還望老伯恕罪。”

老者微微一笑,並不介意,伸手一指,道:“十裏鎮到了。”

卓青颺順著老者指的方向一看,遠處仿佛有一座大鎮,青瓦片片隱於綠楊叢中,更有一麵破爛的紅色酒旗迎風招展。老者早已眉開眼笑,拍著驢臀,朝前跑去。

卓青颺也是好酒之人,無奈師父交代本次下山支援身負重任不得貪酒誤事,未免有些美中不足。隻得緊跟著老者一路前行。剛從柳下穿過,就聽到乒乒乓乓兵刃打鬥的聲音,隻見矮屋門前正有三人圍攻一名大漢。那三人都二十歲上下年紀,統一穿著紫色的衫子,身量也差不多,每人手裏拿著一柄如月彎刀,正在搏命一般地進攻。而那大漢已有四十多歲,膚色黝黑,腆著一個肚子,披著一身葛布破爛衣服,雖然人數不占優勢,但把手裏的一條鐵鏈子舞得密不透風,倒也沒有落於下風。

其中一個紫衫人叫道:“胥子明,識相的話,就趕緊交出來。”聲音清脆,倒是女扮男裝。

那大漢粗聲大嗓地道:“百花穀的武功,老子壓根兒瞧不上。”

正著,另兩個紫衫人,分別從左右直攻胥子明下盤。胥子明一個縱躍,從懷裏一抓。隻見寒光一閃,兩個金黃的暗器分擊紫衫人的眉心。紫衫人倒也靈活,竟然就地一個轉身,流風回雪退幾步躲開。暗器便插進地上的爛磚中。

卓青颺隻見那暗器的形狀怪異,既像一隻張翅的蝙蝠,又像一隻成熟的菱角,隻是用黃金打造的,插在地上,十分耀眼。卓青颺心底猛地清明,忽記起師父曾經講過江湖中二十多年前冒出一個亦正亦邪的大俠胥子明,人送外號“菱蝠盜俠”,隻是沒想到長得其貌不揚。

胥子明雖然長得臃腫,但剛才於緊急關頭,一身縱躍再用暗器逼退進攻,倒是臨危不亂。穩穩落在地上,笑道:“百花穀,不過如此。”

“不過如此嗎?”

隻聽一聲嬌叱,忽地一個紫色影子如同鬼魅倏然而至。胥子明正要招架,就聽“砰”的一聲,被一掌擊在胸口。胥子明兩百斤的身子一下子被擊飛,落在十步開外,他倒也逞強,迅速翻身起來禦敵,但還是口中直吐鮮血。

卓青颺和胥子明,這才看清剛才的那團紫影,竟然是個嬌滴滴的女子,額上畫著花樣,濃眉高鼻,臉色白皙,身量苗條,立在街上,烈烈西風出來,衣袂飛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