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2 / 3)

靖卻忽然轉身看了霈一眼,轉而眼神又落在了修身上:“我有個辦法。”修順著他的眼神,似乎讀懂了什麼:“你是說……用華音流韶混合紫詔天音代替雪歌。”

華音流韶和紫詔天音都是源自雪歌的殘篇,也各自附有一部分的雪歌之力,若能合一,也不失為一個可行的辦法,況且眼前的困局也已經別無他法了。

金色的流光與紫色的暈染迅速彌漫在整個回廊中,仿佛阻斷前世的來處,遮掩今生的追溯,霧裏看花,眾裏尋她,卻是千回百繞的一點癡心,淡淡散作夢裏的一盞殘霞……

深邃悠遠的曲調從修的指尖奏響,在弦音的流轉中撥動心底的夙願,一份愛與被愛的煎熬,一點似愛非愛的悵惘,一縷當愛不愛的孽緣,都在弦音一聲又一聲中蕩開,如簌簌落花,哀悼著整個世界的悲涼。

靖的歌聲在那纏綿的曲調中緩緩流淌,仿佛隻是一泉清溪,記訴著故我心懷的百樣惆悵,愛是一種讓人上癮的毒藥,縱然不知情為何物,依舊無法逃脫那深埋的牽絆,也或許是一生的纏繞:bi憂鬱的水藍色的魚你是我唇邊滑過的淚滴我卻看不見你我的交集魚的淚滴就是錯過的相遇……

淡淡的歌聲,仿佛是在傾吐著一個不知該忘記還是該憶起的故事,若有似無,在悠揚的旋律中回蕩,帶著深深的愛和傷感:bi像霧一樣來像夢一樣去也許你是我平淡生命裏一個奇跡但我卻不知道我愛的是不是你……

靖的眼悠然落在了霈的眼中,那雙明澈的瞳泛著一絲微光,是淚嗎?分不清!卻似乎在逃避什麼,那眼裏的柔光投向了修的臉上,修沒有抬眼,也或者是從來都不敢正視什麼,隻有用弦上的旋律來回應:bi就像一場落在海底的雨誰能分清這是眼淚還是心碎的痕跡眼淚和魚交錯的軌跡就讓魚在雙眼閉起的瞬間耗盡千年纏綿的思憶……

心中那種痛,在極速地擴散,仿佛要掐斷咽喉,可這歌聲卻沒有止境,斷不了的哀傷在三個人心上劃出千百種傷痕,可那唱歌的人卻不知道這歌中的你究竟是誰?那演奏的人也不知道這份情是寄向哪裏?聽曲的人更不知道這所謂的愛你,是不是一場自欺欺人的幻覺?

bi莫非你是前世留下的一眼情深莫非我是來世孤守的千年追憶眼淚是海我是魚終究是沒有結局的結局也終究是一場不曾相遇的相遇bi這歌聲裏的淚與憂鬱深深觸碰出一些零碎的片段,也拉扯出心底的哀傷,讓眾人幾乎忘記了麵前橫兀的牆壁,可一曲已罷,那歎息牆卻仍舊沒有任何反應,仿佛原本就隻是件死物。

“怎麼回事?是這個傳說是假的?還是音樂力量不夠?又或者是情感還不足以感動歎息牆?”寒說出了眾人心中的疑惑,要說這種想愛卻不知該如何愛,深情又似無情的困惑確著實讓人感傷,但為何歎息牆不為所動,難道力量不夠?

“若華音流韶和紫詔天音的力量不足,那麼加上天籟絕音又如何呢?”忽然是一個奇異的女子聲音,相當陌生,而且悠遠,仿佛橫穿了幾十個世紀,但有兩個人的心猛地一跳,這陌生而奇異的聲音對他們來說,是無比的熟悉:“是她!”

“如若是情感尚不足,那這千年的禁戀與孽緣,也總該足夠了吧。”那女子的聲音就近在咫尺,空靈婉轉的歌聲伴隨著腳步緩緩靠近:bi我在世界的盡頭尋找你因為你黯然的離去今日無心的相遇是命運的重逢還是孽緣的延續……

那一襲淡黃色的裙,素雲流光一般的錦緞,映襯著眼底那寂寞憂傷的曲調,看似平靜的麵容仿佛是一種心跳的壓抑,空澈又癡惘的眼,始終停留在他的身上,是她,是她!修與靖的心被猛然拽緊,誰會想到,她居然出現在這裏,甚至認為她隻會出現在夢裏,是她,恒古聖姬,那個叫做沛的神秘女子:bi以為不再記起偏偏又會相遇如夢見似忘記這種感覺美不美像彌漫的煙氣看不清眼前的你未能看穿的天機悲中乍喜……

那哀怨纏綿的歌曲似一雙勾魂的手,千年之後的一眼重逢,卻不知你是否依舊,是夢見,還是忘記?原來是未曾看穿的天機:bi穿越千年的輪回每一生都會等你無論你是誰或是把我忘記也相信必有再會期讓愛這樣癡迷的延續千生千世依戀你……

“沛……”修的手伸出又放下,腳停住又靠近,的確不知是命運的重逢還是孽緣的延續,千年之期,遙隔萬裏,命運的牽引讓人相遇,卻注定是無疾而終的結局,愛與使命的折磨,千世癡戀的錯過,不能愛你……也不能忘記,不能放棄:bi再生再死怨天怨地緣滅緣又起個中詭秘縱是喜中乍悲一刹淒美延續別離也隨一個又一個傳奇與你相擁至死……

沛就在眼前,那雙眼還是千年前的滄桑與孤寂,還是那般癡心又絕望,修顫抖的身體再也無法承受這種黯然的別離,那沉浸的千年的愛與煎熬,揮散不去的刻骨銘心將他強撐的理智蠶食殆盡,那顫抖的雙臂猛然緊扣,將那個千年來時時刻刻都在思憶的身體緊緊擁入懷中,為那空白了千年的愛而擁抱,寧可就這樣相擁至死。

她的眼泛起她早已忘記的淚,那歌聲依舊婉轉深邃,仿佛隨著冷瑟的風侵入骨髓,是這千年來寂寞與絕望的一聲呐喊:bi醉生醉死某天某地緣滅緣又起這刻跟你不準忘記淚兒收起不想驚動你bi青蔥般的玉指拭去眼角的淚滴,用顫抖的身體感受你久別的體溫,還有那同樣節律的心跳聲,和那該忘卻忘不掉的愛……

我終於找到你了……終於……終於……

霈的眼泛出了一絲淚滴,不知是為誰憐惜,靖唇角那苦澀的笑意,不知是悲是喜……

“咦,快看!那牆……”弦的一聲呼喊將眾人從思憶中喚醒,大家幾乎已經忘記了歎息牆的存在,此刻才頓時回神,匆匆隨著弦的手指望去。

隻見那牆上的眼緩緩閉上,一滴淚珠潸然滑落,仿佛在為這個癡纏了千年的故事而感傷,而淚珠的落處張開了一道小小的縫隙,隨僅僅夠一個人側身通過,但前路終究是打開了,橫兀了數萬年的歎息牆終究還是沒有敵過那一段癡情的往事。

事不宜遲,眾人立即依次進入那石縫之中,一個接一個消失在那狹窄的裂口處。

當修牽著沛的手也進入了石縫之後,一向感觸靈敏的冥忽然察覺到了什麼:“等等,我好像聽見有聲音?”

此刻歎息的回廊中就隻剩下走在最後的戒、冥和鐙了。

“我也覺得有人在靠近,而且很多。”鐙似乎也察覺到了,情況似乎不大對。

“是冥界的螻蟻,被樂章的聲音吸引過來了。”戒的聲音還在空蕩的回廊中回響,那密密麻麻的殘屍就已然出現在了三人眼前。

三人互相看了看彼此,似乎這麼多年的並肩作戰已經讓他們培養出了超乎常人的默契,在這一刻,他們沒有說一句話,但卻已經達成了共識——拚死一戰,死守歎息的縫隙。

麵對眼前無數的殘屍,他們生還的機會很渺茫,但他們必須守住這裏,哪怕用屍體來掩蓋這個縫隙,才能讓東他們走遠,去完成那救世的使命。

這一刻,他們忽然輕鬆了起來,也許命運真的該走向結尾了……

“神風亂舞!”一聲高吒,淩烈的風刃迅速穿梭在殘破的屍靈中,以全部的戰力爆發著驚人的威力。

那迅疾的光,殘裂的刃,紛飛的血,仿佛就是戰士最動人的挽歌……

也許戰死就是每一個戰士最終的歸屬,風之戰士,永遠為了衷心守護的風神而戰,東城衛,死命的守護者,也許這是個讓人哀歎的命運,但卻是每一個戰士最無上的光榮!

再見了,修,殿下就交給你了……歎息牆的背麵。

眾人穿過那深長如隧道一般的狹縫,眼界終於隨著穿透縫隙盡頭的一刹那重新張開,但呈現在眾人眼前的是一種無比奇幻的景象,在一片虛無的黑色中穿梭著淩亂的光線,仿佛是一片殘落的宇宙錯位地拚接在這牆的另一邊。

“這……這是什麼地方?傳說中,歎息牆的背麵不是應該是聖地耶路撒冷嗎?”柔吃驚的雙眸全力睜開,對眼前的景象充滿了疑惑。

疑惑的當然不止是她,眾人心中也是無比訝異,畢竟誰也沒有到過這歎息牆的背麵,更別說料知前路的吉凶。

“耶路撒冷?那隻是人間妄斷的假想,事實上歎息牆就是世界的盡頭,而歎息牆背麵,是創世神在這個世界之外另造的世界。”沛悠悠然的聲音帶著些許極力隱藏的不安,似乎她所知的前方是個讓人戰栗的所在。

“另一個世界?”這更加激起了眾人心中難掩的忐忑,在這黑暗的盡頭潛存著所有未知的未來,而未知就是一切恐懼最原始的根源,經過心中無限放大之後,那不可探知、無法預料的未來儼然成為人心之中最深的恐懼。

“是的,另一個與我們所處的世界完全沒有任何關聯世界,也是隻屬於創世神的世界——虛無之境。”說出這句話仿佛需要耗費許多氣力,沛連連深吸了好幾口氣,又極力克製的吐出,未來?真的是一片茫然的恐懼?

“那麼……這裏就是虛無之境?”儒的聲音淡然卻又充斥著深深的無奈,他的理智似乎從沒有一刻會放下,他仿佛永遠都是那般睿智,但也或許不是,他的心中同樣滋生著唏噓和恐懼,隻是他明白,他們早就沒有恐懼的資格了,他們隻能向前。

沛搖搖頭,那清秀的發絲微微擺動著,牽扯出一種不需言語,就暗自彌漫的魅力:“這裏隻是虛無之境的入口——星幻。”

“可是這裏沒有入口啊?”弦迫不及待地吐出心中的疑問,也許他隻是想盡快脫離這種恐懼,就算進入另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也不要停留在這虛妄的黑暗裏。

沛不自覺地瞥了修一眼,不知道為什麼,這一刻,她隻想看他一眼,修的臉色依舊泛著淡淡的蒼白,那唇上的紅有些褪色,仿佛冰雪消融前,最後一點凝華的風姿,沛的嘴角不由得泛起一種漣漪般輕淺的弧線,他還是千年之前的那個他,隻是眼前的種種煩擾,讓她不敢觸碰這份冰封千年的情。

她的眼光落回了弦的身上,而那笑容換成一種脫離塵世的笑意:“虛無之境其實並不存在於這個世上,但卻藏在心中的恐懼裏,隻要我們一直堅定地向前,就能到達它的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