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知道過了多久,老太監許是罵累了,他就爬了起來,一路就爬到瘟神廟內……
七茜兒見他爬走,鼓著的一口心氣兒就落下,她軟在樹洞又累又餓的迷糊著了……到蒙蒙亮的功夫,七茜兒就顫顫巍巍的從樹洞裏掙紮出來,不出來不成,她就覺著藏身這老樹就要死了,樹肉都燒著一般灼熱起來。
待她爬出,鼻尖樹汁味兒散去,她就聞到這院子裏四處彌漫著的烤肉味兒,這一下肉香幾乎把她熬死,待到烤肉味兒過去,院子裏又彌漫起惡心人的焦臭,她扛不住了。
也不知道她哪裏來的勇氣,反正人爬出樹洞就晃晃悠悠的到了瘟神廟的大殿,她原本想著供桌上的供果還能吃,可人到了大殿內,看到的卻是神像供桌正前,四四方方露著的若地獄閘口般的洞子。
人再往上看,瘟神老爺騎著的那猛獸腦袋,嘴巴卻是掉了一個個兒,它嘴巴是朝的。再左右打量,那大總管他就一動不動,雙目圓睜的坐在獸頭之下。
這是死了?嘿!吐了好幾碗的血,想著也是不能活了。
肚裏餓的瘋了,七茜兒便不管不顧的爬到供桌上,抱過一碟已經幹的起綠毛的供果啃了起來。
她一邊啃一邊想,多少年了,這廟裏被老鼠啃過的供果兒還是那麼香!
隻可惜,就這一頓了,慶豐城破之後亂了足足半月,開始官家還賑濟了幾日粥,隨著難民越來越多,那時候別綠毛的供果,就是樹皮草根都被人啃幹淨了。
沒命的嚼吧,七茜兒從感覺自己活過來到噎住,也不過半息功夫,她一口氣上不來,舉起拳頭對著心口就是一頓捶打,卻沒什麼效用。
這一噎,她便慢慢的翻起了白眼兒,從供桌上翻了下來。
掙紮間,一個皮殼錚亮的銀嘴兒葫蘆從獸頭下麵慢慢的滾了過來。
七茜兒側臉一看,便拿起葫蘆拔了塞子對著嘴巴就是一頓灌,便是這葫蘆裏是酒不是水,她也顧不得了。
好烈的酒,七茜兒幾大口咕咚下肚,總算覺著自己又活了,心也燃燒了起來,跟吞了火油一般。
她咳嗽幾聲,這才抬頭看向那老太監,那老太監嘴邊的血已然幹涸,可眼裏卻泛著笑意在打量她。
七茜兒看看手裏的葫蘆,又看看院子,她可是要活著的人,想到這裏,她爬起扭身就跑,才一腳挎上門檻,就聽到身後那老太監喊她呢:“妮子,妮子~你莫怕~回來!我要死了,你別怕……”
對呀,他都吐了那麼多血了。
七茜兒住了身勢,人卻站在門檻那處一動不動。
她心跳的厲害,就覺著隨便開口心就能從胸膛蹦出來,她看看老太監,又看看地下那個黑洞,兩輩子了,人來人往,事來事去她也是有閱曆的……
她這是看到不該看的了,可這老太監卻真不想殺她。
七茜兒慢慢呼出一口氣,緩慢著騎著門檻坐下,就著葫蘆又喝了幾口烈酒。
老太監也在打量這個奇怪的丫頭,他什麼閱曆,卻閱不出麵前這女孩兒的來曆,不是她的打扮兒,而是她的眼神兒,真真是古怪至極。
他又咳了起來,咳了好大一會兒才捂著心口問:“妮子都看到了?”
七茜兒愣愣神,看著院子裏倒插廟門兒便老實的點頭,心中還想,你都吐了那麼多血了,怎麼還不死啊?
老太監眉毛一揚,忽就桀桀的又笑起來:“嗬~意!意啊!理昭昭,老爺~誰也逃不過您老的法眼,哈哈~!”
七茜兒覺著他感激錯了神仙,這地兒是人家瘟神老爺的地盤兒。
她看看瘟神老爺,又看看昏昏沉沉的蒼,這才扭頭瞧著這老太監,也不提醒,就看著他笑,等他死。
她從未這樣膽大過,但是冥冥之中有個聲音告訴她,她軟爛了一輩子,今兒她是無論如何不能躲著了。
肚裏有了東西,又進了幾口老酒,七茜兒心口燃燒,醉意上頭她就膽子越發大起來,也很多事兒她就想了起來。
慶豐城破之後,一些難民跑到瘟神廟,那些人本跟她一樣想找點吃的,卻在瘟神廟發現了一筆財寶……哄搶之下就死了很多人。
卻原來是這樣啊,想那位六爺算計死這老太監,可這老太監卻絕了人家的複起路。
至於那家人是誰?她又不傻,不就是那家麼,那個坑害了這萬萬黎民,使得餓殍滿地被老爺降下罰的那家人。
真活該那家牲口敗落。
思想間,七茜兒隻覺腦袋越發厚重,她喝著老酒將身子向後靠了一下,那老太監尖細的聲音又斷斷續續的在耳邊響了起來:“妮兒,知道這下麵有什麼麼?”
更加暈乎的七茜兒抬臉看看這老太監,她是實誠人,就老老實實的:“左不過是些金銀珠寶。”完一撇嘴兒還嘲笑這老太監到:“這些玩意兒,能買你活麼?”
那老太監的臉上頓時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