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乍聞徐奮若之招呼,也不答話,卻徑直旁若無人似的走進屋內,甚至自顧自的翻起了徐奮若方才看的書簡。徐奮若見狀苦笑著摸了摸鼻子,掩上門道:“重光兄,弟剛剛那句寒暄,您倒是全都聽進去了。我們好歹也是第一次見麵,您這卻真顯得比我親兄弟還熟稔了。”來人聽罷,方自回頭,朗聲笑道:“奮若兄,你我何必遮掩試探,倒顯得家子氣了。”聲若洪鍾,氣概非常。
徐奮若一凜,卻琢磨不透其所指是眼下之事,還是其餘,也不急著接話,隻是笑著往桌上又倒了杯水。來人顯然心領神會,笑道:“在下崔重光,目前是冠軍將軍姚弋仲手下一名長史。和你一樣,也是白鷺行動成員之一,名列第七。之前麼,是俄羅斯特戰隊的。”徐奮若心下一驚,但臉上卻毫無表示,隻是淡淡道:“崔兄何以知道弟也是白鷺行動成員之一?這種事情猜錯了,就這麼突兀的講出來,不怕千秋大計毀於一旦?可否草率了些。”
崔重光並沒馬上接腔,卻反問道:“您不也是方聽在下前來拜訪,便猜中了在下身份。您這更令人驚訝。”徐奮若笑道:“這倒也簡單,常人都能做到。此中關鍵您難道想不到?”崔重光道:“我剛剛轉念思索,卻也猜了七八。是否因為在下是在冠軍將軍手下做事,而此行拜訪又稍顯突兀,因而讓您猜到了來意?”
徐奮若道:“來意麼,倒是並沒多少想法,還等您開口呢。猜來人不難,我們這批人肯定是選擇同時代內最風雲激蕩的這群人來投靠,以期自立並且盡快獲得資源。這個時代,東晉既然已有了曹著雍,而此人畢竟是我們這批名次最高的,正常人不太會選擇正麵交鋒,暫時可以排除;而燕國我待過,這些年並無甚原來曆史之外的奇才,因而來人隻能是在趙國了。其中最有可能,也就是在苻氏。當然,姚氏也有可能。所以聽到您來訪的消息,馬上也能猜到了。”
崔重光道:“那麼在下如何知道您的身份的,以及此次為何前來,您也不煩猜猜?”
徐奮若道:“弟剛剛也還在自省,心想自己哪怕在燕國都算是頗不起眼,何以一來趙國竟然就暴露了身份。現在卻有些明白了。”
崔重光笑道:“是因為在下特種兵的身份?”
徐奮若苦笑道:“正是。石閹茂那個蠢貨都懂得布局自己諜報網,何況專業出身的您呢?這倒是我的疏忽了,當時也沒想到位高權重、且有超越時代的後發優勢的石閹茂,竟然也被人身邊安插了眼線。”喝了口水,徐奮若瞥了眼崔重光,問道:“特種兵這事您主動提,想來也是在試探弟的吧?”
崔重光長身而起,轉身負手看著窗外的風雪,緩緩道:“千秋大業,同謀者可不能是無用之人,也不能是太過虛偽之人。如果我提了您還不知道我是如何猜到您身份的話,不論您是真傻,還是心存忌憚而故意裝瘋賣傻,隻想著韜光養晦——就像之前你對待石閹茂那樣。總之,這種人都是不靠譜的。”
徐奮若道:“方才您以往的身份剛提起,弟心裏實話一陣緊張。弟自然猜到了您心思,因而也不敢藏掖。想來,如果弟剛剛表現不佳,待會也許就沒法活著送您離開這間屋子了吧。”
崔重光冷哼一聲,並不答話。
徐奮若笑道:“殺一個臣屬國使團的可有可無的某名來使,自然不影響兩國國事。而且想來您也早都備好了辭。至於我,身手肯定不如特種兵出身的您,所以這次試探您是把握十足的。如果我不堪大用,殺了也就殺了,還能把我身上的藥拿到手;如果我能與共謀,則多個幫手。總之百利而無一害,崔兄倒是比石閹茂手腕高多了。”
崔重光道:“大事麵前,節不拘。徐兄也莫怪在下心狠。”徐奮若擺了擺手,示意理解。
崔重光又道:“至於在下來意,也就直接了吧。誅殺石閹茂,之後你我聯手燕秦,促北方一統,接著南征東晉,以成大業。所謂“千古秘鑰”,屆時我們舉下之力去搜尋,總是更加容易,而且那時你我位高權重,也不擔心找到之後出了什麼意外。否則,就算你我現在找到了,‘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下場隻會很慘。你我身死倒沒什麼,誤了未來大事,這可糟了。”
徐奮若沉默不語。
崔重光回頭瞥了眼徐奮若,厲聲道:“您是知識分子出身,這點信念不至於沒有吧?”
徐奮若道:“如果殺一人而能拯救百人,想來崔兄是毫不猶豫的了。”
崔重光冷冷道:“這種考孩子的偽命題不需要拿來問我!這個命題並不在乎具體個例,因為不論如何,在各種模擬個例中的人數都隻單純是個數字。我的回答是,隻要能夠促進整個人類社會健康、良性的發展並且保證原有文化的傳承和現有秩序的穩定,我會不擇手段且不懼任何犧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