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一問知心(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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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曆,甲申年,晉平元十二年,九月十四,天寒。

午後未初時,宣政大殿的闊大行廊外,一名小史官正拿著今日左史官所記錄的皇帝行記事簿,匆匆往史館走去。

史館中,晉朝當朝宰相李盛平,正披著外衣,坐在火盤前,愣愣地看著火盤發呆。

因著史館重地,忌火,所以這放置火盆之地,遠遠地擱在一角,正對著窗戶下,為了防風,窗沒有開,所以在旁人看過去,那裏雖然有著火盆,卻沒有穿著衣服在大開的窗邊辦公來的自在。

小史官進來的時候,一眼就看到坐在那裏發呆的李盛平。小史官把記事簿拿了過去,恭敬地呈到李盛平麵前,說道:“大人,這是今日左史大人記下的,陛下行事記錄。”

李盛平這才恍然回神,忙把那記事簿子接過,翻開仔細地看了起來,可在看完之後,李盛平卻拿著那簿子,仰頭深深歎了一口氣。

李盛平如今已有五十六歲了,往日他總還覺得自己還不算老,就算鬢邊因為繁忙的國事添了許多的白發,但他總覺著自己的心還年輕,自己還可以為晉國做很多事。

可今日,在看完這本簿子後,一種無力感從他心底最深處升起,蔓延至四肢百骸,讓他第一次覺得,自己也許真的老了。

身為宰相,他是史館的監修國史,而在今日早朝下朝後,趙宇叫住了他,在陪趙宇回宣政殿的路上,趙宇跟他說,如今玲瓏天女,就在皇宮中的延英殿,等候著他的召見。

玲瓏天女,何等人物,這個名字,如同神祗之名一般,在九州中原各國,神傳了上千年之久。而今日,玲瓏天女就在晉皇宮,還要與晉國的皇帝陛下碰麵,豈不是晉國史書上,當厚厚記上一筆的大事。

可趙宇又跟他說,玲瓏天女此次入晉,恐怕來意不純!得玲瓏天女者,得天下!何為來意不純,不過就是玲瓏天女,要效忠的國家,不是晉國罷了。

當時趙宇問他:“老師,若玲瓏天女當真來意不純,朕該如何?晉國又該如何?”

趙宇這一句話問得他,竟不知從何答起,過了許久,他才無力地回了一句:“晉國的未來,從來都握在陛下手裏,而九州中原各國的國運興亡,自古以來皆歸天定,臣能告訴陛下的,就隻有一句話,若將來有朝一日晉國亡,臣也會隨晉國而去。”

當時趙宇聽了這一番話,沉默良久,最後竟無奈一笑,而後什麼也沒說,可眼中卻含滿了大大的不甘!沒有人知道趙宇眼裏的不甘到底是什麼,隻知道,恐怕沒有任何一位帝王,會願意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國家,國運將盡而無能為力。

後來,他陪著趙宇去了延英殿,才發現,慕梓與雪含煙二人,早已被雲貴嬪請去了雲來宮……

當時李公公回稟的時候,趙宇略帶愧疚的眼神看向了他。也是,當初趙宇執意要立葉雲為後,他是為首帶領下屬百官上書反對的,雖然當時鬧地不可開交,但在葉雲自請貴嬪之位後,此事也隻能不了了之。

但後來趙宇為了葉雲不立後,也不寵幸後宮的其他嬪妃,結果弄到現在就是趙宇依舊無後,對此李盛平也一直和各大臣上書與趙宇提醒過,但無奈趙宇一意孤行他們也毫無辦法。

李盛平一直對自己的這個學生很滿意,若不是為了葉雲,他會是一個很完美的帝王。

隻是,這麼多年過去了,晉國,恐怕也就這樣了。

李盛平也不想再幹涉趙宇與葉雲的事了,至於會見玲瓏天女,他也不打算去雲來宮,所以當即和趙宇請退,回史館等消息。

沒有人知道趙宇與玲瓏天女和千羽樓樓主的會麵,到底說了怎麼樣的具體內容,但後世人若想猜測些什麼,倒也可以從今日史館記錄的史料和這一年的九州形勢,得知一些東西。

這簿子中,左史官一共記載了趙宇與慕梓會麵後,說的三件事。

一:十二年,帝與天女會於蓬萊湖亭,言及洛雲郡主被挾一事,帝始大怒而後息,天女言郡主乃為敵國暗探所虜,事關晉國戰事,恐涉機密,故所記不詳。

二:帝問天女,晉國於將來之國運,天女回告帝曰:八百載前,梁一統漢地,攻至九州西境宋國時,宋國國主知宋兵弱民衰,再戰隻恐徒增兵死民亡,故宋國國主修國降書一封,交出國璽,奉於梁國國主趙子臨,後兵至宋城,宋國主領百官素衣出城,保一國百姓安康,梁國國主感念宋國國主奉國之舉,故大敕宋地,宋國百官入梁,時天下百姓無不對此事交口稱讚,此事更是千古傳唱。

三:天女言,知晉北糧草告急,而九州之地已入冬,加賦則晉國百姓倉稟不足,乃弱國弱民之舉。而千羽樓商路南北暢通,又因楚在南地中原,國強糧足,今楚晉二國禍福相依,可修國書一封於南楚國主葉守,問其借糧,再以千羽樓商路作輔,輸糧北上,共抗東勝敵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