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七章 世間百態五(1 / 2)

兩下鍾聲落定,極致的幽暗徹底籠罩了馬琳城。

馬琳走了,離別前她把記有裏墨行蹤的文件交還給了傑弗裏.昂,並留下一句滿是落寞的道別,和一個冰涼而顫抖地吻。

此時傑弗裏.昂正用一種大概稱之為領導者陷入沉思時的姿勢坐著。他上身挺直,上身前傾,含著下巴,雙手交叉,食指貼在鼻下。為他量身打造的深棕色木質辦公桌結結實實地支撐著他的雙肘,桌麵寬闊,整潔,一塵不染,除了他正前方的那張紙,所有東西都按照他地使用習慣井然有序地擺放著。

他正把眼睛眯成一條金色的縫,讓目光更加精準地落在那張紙上。他維持這個姿勢已有許久,但依舊不能化解他眉宇間的憂愁。

那紙長約一尺,七寸寬,破爛到不成模樣。他記得之前把它交給她時,它還有硬質皮革包裝,尺寸比現在要大,看上去也更加平整。可現在它變得皺巴巴、髒兮兮的,下方的平整線條也被難看的破浪線替代,像是被狗啃過一樣。

它曾密密麻麻擠滿文字,工工整整,可如今卻被大片大片的血汙所掩蓋,縫隙間剩下的隻言片語還算清晰可見,但辨認起來十分困難。

從前後不搭的內容中傑弗裏.昂判斷,裏墨肯定是要搞什麼事情,但他具體要做什麼已不得而知。

傑弗裏.昂困惑極了,他想發動能力提前得知答案,可又怕被神明窺見。他要的是充滿變數的未來,一個無法被雙子扭曲的未來,想要得到這樣的未來,就必須保持克製。

傑弗裏.昂無法準確的描述他此時的感受,理想與現實的巨大落差讓他倍感煩躁。他現在苦悶的厲害,以至於無法繼續安撫自己躁動的心,讓它重歸平靜。

這份文件在他眼中就仿佛一位長滿皺紋的老姑娘,而他初次將它交予馬琳時,它還不是這番模樣。

試想一下,你在婚禮前夕為妻子聘請了最高級的化妝師,滿懷期待目送她遠去,想象著她再次出現在你眼前時會蛻變的何等美麗。

經過漫長的等待,更衣室大門終於打開,可跟隨化妝師走出來人變了。她變的滿臉皺紋,渾身泥濘,如老嫗般顫顫巍巍地向你走來,渾身散發惡臭不說,張口閉口還會吐出一連串的“芬芳”。

但她依舊愛你,她還穿著你送給她的那件婚紗,無名指上也有求婚時你親手為她帶上的戒指。你逼問化妝師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他說你妻子對化妝品嚴重過敏。

婚禮就在眼前,你能怎麼辦?

“難辦啊!”

傑弗裏.昂長歎一聲,然後靠坐在椅子上開始閉目養神。昏暗的燈光為他蒼白的臉鋪上一層幽藍的粉底,同時也為桌角銳利的陰影上投下一層光暈。

這裏是傑弗裏.昂的辦公室,是皇宮中留有他痕跡最多的地方。他躲在座椅的陰影裏,背靠光明,麵向幽暗。他均勻地呼吸著,像是吞噬一切的黑洞,吸走了所有光明。

房間裏籠罩著一片靜置已久的昏暗,南牆的書架上殘存著多年累計的心血與孤獨產生的沉澱物。那是他耗費了極大精力整理的筆記與書稿,以及很多很多不可示人的重要文件。

這些散發著腐朽氣息的紙質材料被擺放的整整齊齊,密密麻麻,不留一點縫隙,連針都插不進一根。

它們被留在那裏太久太久,以至於空氣與塵埃都習慣了它們的存在。

“不行!不能就這麼幹等著!”未知的渴望在心底嘶吼,聲音越來越大,可他的理智告訴他,這樣做是不對的。

在理智躲在心房苦苦堅守的這段時間,渴望的言語已經完全占據了他的大腦。如今,那聲音已逼至門外,像隻嗅到腐肉的蒼蠅般絮絮叨叨地叫嚷著,時不時還挺起腦袋,把那雙閃有異樣光芒的眼睛透過玻璃射進屋中,直勾勾地盯著陷入極端恐懼的理智大聲嘶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