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三還在猶疑間,林重重吮吻她的頸,讓她疼痛,懇切的吟道,答應我。
子三說,好。
如果林說讓他也分享惟的記憶。讓子三嚐試著對他耍可愛。嚐試把他當成惟。子三也會說好。隻是,子三還不能夠。
她並不能把林當成惟。寧願對安安展現心深,對她耍可愛。林心底的醋意和失意泛濫。
子三的氣色的確一天天好起來,跟安安亦親近起來。
安安在街頭彈吉它時,偶爾唱明色的調子。啊,朋友再見吧,再見吧……
子三便蹲在旁邊聽。
安安若無其事的問,在想什麼。
子三了然笑著,惟也會如此習慣性的問。子三允許惟分享她明亮的晦澀。明淡著的是深淺可度的心。黯晦的是乞丐一般的自由。
她說,想家。在程家常常習慣性的蹲在門邊吃飯,像乞丐一般。離了桌和桌上的人,心卻自由。於是愛上在街邊蹲著彈吉它的自由。雖然,這個自由的行業被稱為沿街乞討。
安安,我身邊的位置空蕩蕩的。
對所有人的話亦是習慣性的聽從。無論對或錯。恍惚是自動的反應。而聽從某人的話,是自然的反應。甚至依賴。
從未有過安全感,於是自閉,失了語言。因某人笑意裏特有的溫和,可以對他撒嬌。任意可愛。
然而,所有的一切,都隻因某人,是我可見惟一一個可以看得清的眉目分明的人。
子三伏下頭來,安安於是彈唱能讓她暗暗哭泣的調子,請你一定要比我幸福。
惟道,你的心深不見底。
子三揚起右手,說,我的心在手腕上。分明可見。很淺很淺。
惟的食指依尋她右手中指往下劃到手腕,定在淺綠色的一顆心形圖上。是由經絡婉延成的。纖細的嫩。
惟的唇點上一下,笑道,烙下痕跡了。
子三道,怎麼能烙下痕跡。不是說我的心深不見底?
惟道,我已經烙上了。說著便自顧彈唱起來。請你一定要比我幸福。
子三聽,她的心深。惟的心聲。
同樣的曲子,依舊熱鬧的街頭,這錯覺便要十分深刻起來。
恍惚,惟真的就還在她身邊。
真的,隻是恍惚。她抬頭,居然見到惟,薄得透明,飄然的步態,溫和的笑。那一刹那,如五雷轟頂。
子三陷入迷途,木木的,目中無人。她迅速一頭撞到惟胸膛,把命和魂一起緊緊附在他身上。啞著聲音切切的喚他,哥。哥。哥。
林的手停頓在空中,無措的呆滯著。十分多餘。子三第一次把他當成惟,這等情不自禁的深情呼喚,喚著三個人的痛。
林喚她,小三。
這一聲喚,喚醒了子三。她眼中的淚收到心底。
林是來接她回莫城的,車上,兩人都沉默。悶悶的高溫與心情。陽光照在林消瘦的輪廓上,他開車的時候,子三總喜歡粘著他的。卻隻呆坐著。
子三輕輕喚他,哥……
這一聲太輕,已泄漏了什麼。
林猛然轉了方向,他打開音樂,音量很大。子三能感覺到他神情堅毅。
林的電話響起來,他皺眉,是代言。林接過,嗯了一聲便掛了。他把子三送回莫城,開車去了譜夕咖啡廳。代言坐在名為漾瀾的包間。
他依舊端坐著,戴著眼睛,書卷味兒極濃,同時附有滄桑之感。如窮困潦倒的落第考生。林坐定,問,怎麼了。
代言苦笑一下,說,我要帶曉櫻去日本了。
林道,落月同意離婚了。
代言道,我把房子給她了,她同意把曉櫻的撫養權給我。
林從骨子裏透露出不屑,不動聲色的默然。代言卻是了解他,也正是目睹了林沒有母親的生活,寞然歎道,當初不該倉促結婚,如今害了曉櫻。
林說,有父親一樣可以過得很好。
代言無語。林發現他的憔悴,黯然說,別這麼優柔寡斷,發生了就麵對。
代言說,有時候我真羨慕你,永遠是一副無所謂的姿態,好像在這個世界上就沒有你CAPE過不去的事。
林安慰道,那你學學。
代言搖頭笑道,背負的太沉重了。我自認受不了。
林發現代言的笑容蕩過蒼海桑田的淒涼。心有戚戚,道,我跟你一起去。小三和我需要分開幾天。
代言麵色有了愧疚,說,對不起,一開始就讓你陷入一場必輸的睹局。
林聲色溫和,說,必輸的,最好的局。我睹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