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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瑾延瞧著那兩本老舊褪色的藍皮子賬簿,格外眼熟。
他拿在手裏,一頁一頁的仔細翻看。
越看,越是心驚。
這是他當年任戶部尚書時,保管的賬簿。
後來辭官之時,這兩本賬簿竟不翼而飛,怎麼找都不曾找到。
“這是,哪來的?”他有些控製不住自己的聲音,忽輕忽重,略帶顫意。
“機緣巧合之下得到的。”陸子虞不想讓他操心,並未把這事兒講的細致。
她翻開兩本賬簿存在出處的地方,用手指著上頭的落名,“父親您瞧著可有奇怪之處?”
一本賬簿上,銀子流向之處記得清楚卻沒有落名,一本賬簿上既寫了落名,也把銀子流向登記在冊。
除卻這兩點不同,其他賬目字跡皆是一樣。
可為何會有兩本一模一樣的賬簿。
陸瑾延就算再糊塗,這會兒也是明白其中定有蹊蹺。
他將兩本賬簿攤開,取了一小盞茶,用手沾了些水淋上去。
擱置了一會兒,上麵字跡略有變化。
一本賬簿上,字跡仍是清晰可見,隻是暈了些浮色。
而另一本,字跡全然模糊不清了。
陸瑾延神色愣了愣,他似是明白了些。
轉身,趕緊將桌上的燭燈給點上,順手拿著賬簿放在上麵去烤。
不過多時,屋中略帶有一絲麝香味兒。
是從其中一本賬簿上散出來的。
陸子虞見著父親不吭聲,以為是沒個結果,“查不出也無大礙,畢竟剛來京城時日不算長,往後還有的是時間。”
陸瑾延搖頭,苦笑瞧了眼桌上擺著的賬簿,“不必,為父已經知曉了。”
這兩本賬簿看似一樣,可裏麵用的墨汁卻大有文章。
陸瑾延先是將未落有他名字的賬簿拿起,“這是貢墨,六部所有文書卷宗都是用的這種墨書寫。”他頓了頓,用手去撫了上麵的字,“這種墨不易褪色,別說十年,就是二十年也能保存完好。”
賬簿被他撂下,冷笑著去拿了另一本,“這本是鬆墨,官眷家中之用,所寫下的東西會伴有麝香之味,遇水易融。”
言下之意,不過是說他手中現在這本賬簿是被人假造的。
陸子虞眯了眯眼,“父親可還能想起十年之事?”
想要翻案不僅要拿著證據,更要把這前因後果理清楚。
誰做的孽,誰來償。
陸瑾延闔眸思索,手指一下下的叩在桌案上。
十年前,他乃是戶部主事。
當時朝中局勢動蕩,天災人禍接連而至,戶部責任重大,他是萬分不敢有怠慢之心。
整日提心吊膽過著日子,就怕是出了什麼差錯,將東瀛推向萬劫不複之地。
聖人信他,他毅然不願負聖人也。
可終究,卻因為醉酒釀下了大禍。
那日朝堂之上,南方洪災來報。
聖人下令,命戶部連夜送至災區二十萬兩白銀。
當時,正逢著戶部巡官娶親,他稍喝了酒,將那賬簿上落了自己的名字,並未過多審查。
可第二日,銀子竟然下落不明。
聖人震怒,可也給了他機會。
國庫富裕,還能再拿出二十萬兩白銀來。
可卻因為他,耽誤了賑濟的日子,釀下了大禍。
數以萬計的百姓們慘死。
陸國公府,整日在吐沫中討生活。
京城舊時府邸門前的石獅,沒有一處未被人吐了口水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