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琦抿了抿唇,一言不發的徑直跪在了皇帝身前,恭恭敬敬的給皇帝磕了兩個頭。既然他父皇已經開始不高興了,他便也沒了除了低頭認錯以外的第二條路。
畢竟……宿琦是了解皇帝的為人的。此時越是抵死不認,越是會讓帝王惱火,那樣的結果根本不是宿琦想要看到的。
“兒臣……並未阻攔柳同甫那些不妥當的舉動,還因著不想在大庭廣眾之下與他糾纏太久,主動給他出了主意。兒臣自知犯下了大錯,無可辯駁,”宿琦嗓音略微有些低沉,他一字一頓的道:“還請父皇恕罪。”
“這樣也好,”白澤見沅枳上神臉上沒什麼表情,以為那人在難過,連忙安慰道,“反正,你與妖界本就不那麼密切。管他們死活做什麼?”
“你很讓朕失望。”皇帝隻歎了口氣,說不清自己方才究竟是希望宿琦回答什麼,可那樣避重就輕的回答,顯然不是他想要的。
“阿琦,朕原是想把你當成阿深日後的左膀右臂來培養,盼著你們兄弟同心,守好祖宗留下的江山社稷。可今日,朕隻能懷疑自己是不是年紀大了,看人的眼光也一起變差了。”
好不容易,碰上了那麼一個,讓他想起來便會歡喜的小姑娘。
墨遙很清楚,在他的母親說出那樣一番話以後,隻要她還活著,他就不可能把那小姑娘給娶回來。
這哪裏是能臣的人選若當真給了宿琦機會,隻怕受罪吃苦的,還是那些無辜的百姓。
從知道今日是宿琦陪著柳同甫一起去的一品樓後,皇帝心底便有著說不出的鬱躁,心底的失望也並不是假的。
沅枳上神想起來便恨的牙根癢癢。
白澤莞爾,由此可見,他家小祖宗,到底有多招人喜歡了。
不過沅枳上神倒是沒說錯什麼,他也很想親自打那墨遙一頓
他疼愛柳貴妃是真的,待宿琦自然也是真心的。這到底是他血脈相連的兒子,是他看著長大的孩子,他怎麼可能會不盼著他成才?
雖說他從未想過要把這大周交到宿琦的手裏,可卻不代表皇帝看不到宿琦的優秀。
這些年裏,宿琦把一件差事辦的都十分漂亮,他能力出眾,皇帝看了自然也是覺得欣慰和驕傲的。
他原想若是宿琦能夠迷途知返,不再執著於帝位,或許他能做一個盛世良臣,日後能替阿深分擔不少,那也算是他為這個兒子能做的最後一件事。
畢竟若是宿琦有能力有才華,卻要他去做個富貴閑人,那根本不是對他的疼愛,而是……摧毀。
可直到今日,皇帝才知道他自己想的到底是有多麼的簡單。他打一開始便看錯了。
自家殿下,是不可能拗的過陛下的。
既然如此,還不如,早一點放下的好。
墨遙應了一聲,眼底一點情緒都沒有,他徐徐的歎了口氣,接過身側人遞過的茶,輕抿了幾口,仿佛一瞬間便又回到了從前那個矜貴的少年。
他以為宿琦能做好一個良臣所該做的一切,卻從未想過這個在自己麵前一直是冷靜理智的兒子,能理智到近乎自私自利的冷血地步。
墨色錦袍的少年此刻雙眸微閉,心底卻不由的泛起了一股子遺憾。
他怎麼會忘記呢?
隻不過是,不甘心罷了。
或者那已經不能算是單純的自私自利了,他的這個兒子,是能為了自己的目的不顧一切的人。為了柳國公府帶來的利益,他能與柳同甫走的那般近,仿佛是半點原則都沒有。
宿琦眸光深了幾分,卻隻是恭敬的低著頭,“兒臣知錯,父皇……莫要動怒。”
宿琦沒想到他父皇會那般在意那裏的事情。
不過想來也是,如他父皇這樣自認是明君的人,哪裏會願意容忍他的兒子犯下這樣的過錯呢。不過他到底沒做什麼實質上的事,父皇至多是在心底懷疑他,卻不能如何懲處他。
雖說在這等時候……宿琦更願意皇帝能處罰他。
那樣便意味著,這件事是真的過去了,而不是在皇帝的心底留下一道懷疑的印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