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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蓉正想離開,有個人擦著她的肩膀過去。
忽然,一股黑暗的氣息從背後籠罩過來,她停下了步子,皺著眉頭往回看去。
隻看到一個背影。
那人非常地高大,站在人群當中,高上一個頭不止,穿著一身漆黑的外衫,腦袋上壓著厚重的布巾,連根頭發絲都看不見,顏蓉沒有注意這人的長相,但能感覺到,這個人非常危險。
不到兩秒鍾的時間,她看到男人的腳下,流淌出一地粘膩的液體,在地麵上很快就幹燥了,時有時無,隨著粘液流淌下來,冒出一股非常腥膻的氣味。
“我去!誰把鹹魚帶進來了?!”
“好臭!”
就是他!
顏蓉剛想追上去,卻發現人擠人的功夫,那男人就不見了蹤影!
好不容易從書館擠了出來,空氣中的那股氣味卻消散得無影無蹤,好像那個男人憑空出現,又憑空消失了一般。
但她能確定的是,光憑千名、百名,不足以對上那個人。
應該要在更高的位置——
“主人!”小滿筆直地朝她跑來,額頭上冒著冷汗,一把撲入她的懷裏,眼中滿是驚恐,“我,我知道了,我知道那是什麼了?”
顏蓉低下頭看著他,疑惑道:“什麼?”
小滿顯然是被嚇到了,他一下子有些語無倫次,手忙腳亂地比劃了一陣,“那個家夥,是那個家夥回來了,天哪!他不是應該在封印裏麵嗎?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等等,小滿。”顏蓉抓著他的肩膀,看向他的眼睛,道:“冷靜點,你這樣說不清楚。”
小滿茫然地看著她,眼中浮現了水光,“我好怕啊,主人,那個家夥——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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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樓裏。
一桌子的菜都上齊了,顏蓉看著無精打采的小滿,說道:“好點了嗎?”
小滿耷拉著腦袋,顯然還是沒什麼精神。
但剛才哭也哭了、鬧也鬧了,身上的力氣應該都用的差不多了,於是變得安靜了許多。
顏蓉道:“你那麼害怕的東西,是什麼?”
小滿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連那個東西的名諱,都不敢提起,一邊哭一邊打嗝,慢慢地開了口,“這得……從很久以前說起。”
顏蓉差不多猜到了那東西不是人,雖然維持著人形,也施了障眼法,但那法術還沒到能夠騙過她眼睛的地步。
她沒有看清那個東西的樣子,小滿卻似乎知道,“它叫舍濡,是您的父親,以前簽訂下來的契約獸。這種魂獸現在已經滅絕了,但在以前,是天下無敵的。我記得在老爺被封印的時候,舍濡也一同被封印了,沒有道理出現在這裏!”
顏蓉皺起了眉頭,“它看起來不像是魂獸。”
“因為它沒有了獸核。”小滿說道,“簽訂契約獸的時候,舍濡不是自願的,老爺打碎了它的獸核,讓它屈從於痛苦,強行簽訂了契約。其實沒有獸核的魂獸,一般來說它的生命也到了盡頭了,是老爺用一種特殊的方法,取代了獸核,維持著舍濡的性命。”
顏蓉道:“琉璃珠?”
“與它很相似,但還要早一些,是當時製造冷魂珠留下的殘次品。”小滿一想到那個畫麵,就覺得瑟瑟發抖,“主人你不記得了,所以不知道,舍濡真的很可怕,比其他魂獸可怕一千倍、一萬倍。那個時候府中隻有我和他兩隻魂獸,舍濡看我很不爽,所以見了我就打我,好幾次都被他打得奄奄一息,不是主人救我的話,我可能早就死在他的手裏了。”
顏蓉道:“他也能和你一樣,化作人形嗎?”
“魂獸到了一定的程度之後,都可以化作人形,舍濡的人形很好看,是個很英俊的男子。可我隻在畫像裏見到過,被打碎獸核之後的舍濡,意識時而清晰、時而瘋癲,我經常看到他對著一張畫像看,一看就是看很久。後來聽說那是他以前的樣子。”
顏蓉被它這麼一提醒,好像隱約想起了什麼。
朦朦朧朧的光影中,她判斷那可能是一個午後,光線並不怎麼好,在一個花園的花枝下,掛著一張青衣男子的圖像。
一隻身形高大的魂獸,外貌醜陋不堪,它的背後頂著猙獰的棱刺,彎著腰,佝僂著背,雙手捶搭在身側,它的目光呆滯,看著那副畫像發著呆。
那時的她還很小,拿著一個竹筒在喝水,路過地時候,湊過去踢了一腳它的屁股。
舍濡會慢吞吞地扭過頭,用很凶惡地目光看向她。
“幹……什麼……”它還能說話,但她知道它很討厭自己。
她還把竹筒遞給它,道:“喝水。”
“不……”舍濡又扭回去,繼續看畫像。
女孩就繼續踢它。
它又回過頭來,重複之前的話,“幹……什麼……”
女孩單手撐著腰,歪頭看著它,說道:“你都站著一禮拜了,不吃不喝,你死了父親又要生氣了。”
她說完,把竹筒蓋上蓋頭,往地上一扔,“喝了。”
圓滾滾的竹筒在地上滾了幾圈,撞到舍濡粗糙的腳邊,被迫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