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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上海,夜晚的最後一班地鐵裏仍是比肩接踵,林希靠門旁的扶手站立著,左手正了正肩上裝著筆記本電腦的單肩包,空出一隻右手來緩緩滑動著手機屏幕。
地鐵電視裏,移動新聞標準的女中音字正腔圓的播報著互聯網新聞:2018年底的互聯網行業不是凜冬將至,而是凜冬已至。裁員、扣發年終獎、高層洗牌年輕化、融資難……這些都正在發生,而京東、滴滴、知乎,這些耳熟能詳的大互聯網公司,同樣不能幸免……
林希停下手上的動作,抬起頭,越過前方人群的後腦勺看向移動電視屏,她用手機頂了頂眼鏡,鏡框後一雙大眼睛神色漠然,下眼臉上也早已被脫妝的眼影暈染上了一層灰黑,本是俏皮可愛的的臥蠶此刻看上去倒成了負重的的眼袋,盡顯疲態。
移動電視信號一如既往的令人琢磨不透,畫麵卡在了女主持人張著嘴欲說還休的樣子,林希垂眼,看著手機畫麵上密密麻麻的文字:各大互聯網裁員比例、外幣市場持續緊張、創業公司相繼倒閉……
“呼……”她長歎了一口氣,將手機收進褲子側邊口袋,伴著地鐵到站的聲音,隨人流緩緩走出列車。
雖是隆冬夜半,可河道邊新修的塑膠跑道還是有不少夜跑愛好者,他們伴著昏黃的路燈和水中折射出的對麵高檔住宅區的光亮,呼出一道道白煙消散在空氣裏。
這條路是林希每日上下班的必經之路,也正因為有了這條路,讓林希覺得每天有十幾分鍾過得還算有些詩意。
一串三輪車鈴鐺敲擊聲讓林希側目,車上摞得高高的廢紙殼幾乎快與路旁的垂柳一般高,騎行的男人後背抵著紙殼,費力的踩著腳踏板,車後方的女人扶著紙殼堆跟車小跑著。
“卸下來帶你去吃碗拉麵。”男人操著蘇北口音,因全身肌肉發力使得聲音又沉又亮,話音剛落,女人便以笑聲回應,伴著車鈴聲,掠過路邊的燈與樹,車與人,繼續朝著光亮的地方進發。
林希垂頭苦笑,生活從來都不是什麼容易的事,有的人把它寫成了詩,而有的人卻過成了難。
推開門,黑甜雀躍著迎接自己的主人,這是一條修剪過毛發的博美犬,雖說體型麵相都是俊介的樣子,但頭身的黃毛讓它看上去又像是一隻小柴犬。
當初方飛羽接它回家時,林希還哭鬧過,畢竟當時家裏還有一隻正在治療腹膜炎的藍色英短,方飛羽這一舉動讓當時的林希覺得他從行動上似是要放棄小貓的治療。
一邊換鞋一邊安撫了一會兒小黑甜,書房門雖然緊閉著,但依舊能清晰的聽見方飛羽遊戲作戰的指揮聲。
嗬,又是什麼爭霸賽吧。
林希換好拖鞋,抱起黑甜,電視機櫃旁黑甜的水碗與食盆均是空落落,水碗被黑甜往客廳扒拉了一截,看來是渴急了。
林希簡單衝洗了一下小狗的器皿,放上幹淨的水和狗糧,黑甜便興衝衝的開始咕嘟咕嘟喝起水來,舌頭拍打著水麵,濺出了不少水花。
餐桌上,堆了一堆外賣盒子,林希剛想收拾,可抬起手又放下,眼睛雖是看著那一堆狼藉,目光卻很是空洞。
直到林希洗漱完躺上床,書房的門也沒有打開過。為了盡量隔離方飛羽的遊戲聲,林希關上了臥室的門,黑甜也慣性的跳上床,靠著林希的手臂深呼吸一口氣,調整了一下四個小爪子,享受著林希的愛撫,準備再次進入夢鄉。
身側傳來黑甜的溫度,林希慢慢躺平身體,窗簾透進的光讓她能依稀看清天花板上燈的形狀,漸漸的,燈似乎越來越近,林希也合上了雙眼。
早上,待林希洗漱完畢,方飛羽自己點的外賣也吃得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