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後,秦安離和四時趕到了帝都城西五十裏的青植崖。
迎麵是一座高不見頂的山峰,齊山腰以上便都隱沒在緩慢流轉的雲霧之中,給人一種仙山的神秘和虛幻感。
山的半麵是植被蔥鬱的山坡,另外半麵則是一個筆直陡峭如斧削的斷麵石壁。這極度不協調的二者組合在一起,給人以一種生機盎然與崔嵬險惡並存的奇妙觀感。
秦安離抬頭看著直入雲霄的山峰,覺得自己明白這裏為什麼叫青植崖了。
青植,有的。崖,也有的。
這世間蓬勃柔韌又美好的青植,和孤絕峭拔而冷硬的山崖,居然這麼毫無違和感地融為一體。
真稱得上是人間奇觀。
兩個人站在山腳下,如同仰望登天通途的渺小螻蟻,單薄而無力。
四時一手牽著兩匹馬的韁繩,另一隻手拉了拉秦安離的衣袖:“公子,看那邊。”
山腳下,兩個人的側前方,有一片白牆青瓦的院落。
秦安離微有不解。
仙山腳下,怎麼會有這樣一座院落?
四時已經來過一次,解釋道:“青植崖以山為宗門,非宗門之人不能上山。但為了方便與外界溝通往來,特設了這樣一個知通院,我們去那裏交涉即可。”
兩個人走過去,遠遠的就看到敞開的院門裏青石整潔、庭院幽深,院當中一棵被修剪得極具美感的黑鬆枝葉繁茂。
幾個衣著青衫、發髻一絲不苟的修士正在院中交談,看到有人來,其中一個留著八字胡的修士抬了抬眉眼,很快落下,對身邊一個年輕的修士吩咐了句什麼。
那個年輕修士快步走過來,對二人禮貌地點了點頭:“二位,近日青植崖內務繁多,知通院暫時關閉,如無要事,煩請下個月再來。”
這是把他們當作有事上門求助的凡人了。
秦安離和四時對視一眼,從袖中取出林清棋的信遞過去:“勞駕代為傳遞。”
那年輕修士一愣,接過信,訝異地看了秦安離一眼:“……掌門師兄親啟?!這是誰寫的信?”
秦安離露出和善的微笑:“這是家師寫的信。”他頓了頓,“家師姓林名清棋。”
“林……師叔祖?!”年輕修士驚叫出聲,上下打量著秦安離,“你是師叔祖的徒弟?我師叔祖剛下山不久,你什麼時候拜的師?”
秦安離目光在對方衣服左胸處繡的一株粉紅色的石斛蘭上停留片刻,回答道:“前些天。”
年輕修士不再說話,神情有些猶豫,他看了看秦安離,又看了看身後交談著的其他幾名修士,許久才留下一句稍等,轉身拿著信向同伴走去。
秦安離看到年輕修士走過去說了些什麼,那幾名修士紛紛向這邊看過來。
八字胡修士從年輕修士手中接過那封信,看了看信封上麵的六個大字,隱隱有聲音傳來:“……是林師叔的字跡,他寫正楷溫圓感最足。”
“師叔祖寫信回來給掌門,怕不是有什麼緊要事?”
“應該不是,那送信的是個凡人。”
“這也太不巧了……偏偏正趕上……”
幾個人的聲音逐漸壓低,秦安離和四時交換了一個眼神。
事情好像沒有他們想象的那麼簡單……
過了一會兒,那年輕修士走回來,手裏沒有了信:“不知二位知不知道師叔祖來信是為了什麼?”
秦安離看著他空空的雙手,臉上的笑意淡去大半:“師父本來是要親自帶我回青植崖的,但是路遇長青州洪災,師父前往協助,讓我先回宗門待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