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校長召見我之後的第二天離職。我的東西很少,一個小小的紙皮箱便裝滿了,沒有人送我離開,沒有人對我說過任何挽留的話,連目送我的人都沒有,仿佛這些年我在這所消防學校裏的存在毫無意義。沒有人表示舍不得並不悲哀,我的心也並不悲涼,我是異能人,這些年因為自身問題我從不敢跟人類太過親近,除了那個人,那個將我的人生困在了顧幽身邊的人,然而可悲的是那個最不該傷害我的人卻在門口笑著歡送我的離開。顧幽帶著一臉勝利的喜悅走到我身邊:“褐瞳,看來你的人緣真的很差,居然沒有人陪你走完這最後一段路?”沉默是金,我自顧自向露天停車場走去,顧幽不依不饒,顯然是想痛打落水狗了?他緊隨著我,邊走邊道:“你這麼漂亮,聞言學校裏有幾個學生跟你不清不楚,他們這麼不念舊情?你都被開除了也不送你一程,東西重嗎?要我幫你提嗎?”他假惺惺的,我沒好氣將紙皮箱扔到他手上,可我剛一鬆手他便縮手,紙皮箱因為落空掉到了地上,裏頭的物品嘩啦一聲散落開了。我有些錯愕。顧幽壞壞地笑了:“我還以為你不會稀罕我的幫忙呢。”這男人真是好幼稚。我沉住氣,蹲下身自顧自地收拾東西,是過分的忍讓讓我變得卑微。顧幽居高臨下地注視著默不作聲逆來順受的我,我將我的物品一件一件重新放回到箱子裏,在我快要收拾好的時候,他竟伸出一腳,直接將我的箱子踢倒。我怒了,抬頭瞪他,他卻比我更憤怒,一把將我從地上扯起:“你覺得自己很委屈是不是,嗯?你憑什麼幹預我的人生?就因為你剛好坐在那個位置上嗎?!我說過,要是你敢幹預我,我絕對不會讓你好過,你坐上那個位置有名無實,要把你搞下來還不是輕易而舉的事?”我試著拽開他的手腕,他卻更用力地揪住我的衣領:“褐瞳,沒有人可以阻止我做我想做的事,我以誌願者的身份加入了消防隊,因為你從中作梗,不肯給我開出證書,我又要浪費兩年時間重新接受培訓,但是不要緊,至少我能做我喜歡的事!”我冷笑。他憤怒更甚,一副恨不得當場掐死我的樣子質問道:“你笑什麼?嗯?你一個靠肉體上位的女人也有資格嘲笑別人的夢想?!”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奚落我了,我氣不過,抬腳往他的命根子奮力一踹,他百般無奈地鬆開了我,卻又因為不肯認輸,勉強站直身子,怎麼都不肯用手捂住痛處。我捧起紙皮箱,順了順氣,強忍著滿腔的不忿冷冷對他道:“顧幽,你憑什麼一口咬死我坐上那個位置有名無實?學校裏頭的風言風語我甚至親耳聽到過,可你單憑這些就認定我跟校長有染未免也太過草率了?難道企鵝有兩隻腳,你有兩隻腳,所以你就是一隻企鵝?你怎麼就那麼有人品優越感呢?”大抵是被我問住了,顧幽欲語還休。他不認可我不要緊,反正我又不跟他過日子,但他,顧溢的好兒子竟親手毀了我的聲譽並且堅信我的人格低人一等,那就大錯特錯了。誰都可以瞧不起我,就是他顧幽不可以。我再不理會他,徑直向我的車子走去。落在我身後的人突然喊住我:“剛剛……你的手很燙,你發燒了?”“與你無關。”我繼續走,我還是太大意了,剛才竟在爭執間與他發生了肢體接觸,以後得盡量避免。顧幽繼續喊住我:“褐瞳,別好心當驢肝肺,你確定你能開車?萬一在路上出了什麼事,你別怪我見死不救。”嗬,他才好心當驢肝肺呢。我默默守護著他,他卻陰差陽錯地把我視作敵人。我駐足,但這一次我沒有回頭:“曾經我也天真地以為你想幫我,要是我再傻傻地信任你一次,恐怕我的下場就不隻是東西灑了滿地這麼簡單了,不勞煩你了,我是個肮髒不堪的女人,有什麼資格要你伸出援手?”我不委屈,就算落得個千夫所指的下場,就算被人辱罵嘲笑,就算被顧幽誤會一輩子,我都不委屈。是我心甘情願選擇這條路的,是我一廂情願要做別人的守護擔當。我無怨無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