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誰是你愛卿?
我是個謀臣,我的工作就是助太子順利登基,替太子鏟除所有絆腳石。
然而並沒有什麼卵用,那個最大的絆腳石不是別個,而是太子寧無喧的親王叔——寧惜玉。
此刻,我與太子雙雙站在風雅小築的院子裏,那位絆腳石正慵懶地靠在樹下的躺椅上,怡然自得。
稀薄的陽光透過枝葉縫隙落在他身上,他揪了一片樹葉遮擋,懶懶開口:“上次給皇侄留的課業,皇侄學習得怎樣了?”
太子悄悄看向我,我用力朝他點了點頭,太子這才看著自家皇叔,沒甚底氣地道:“但、但憑皇叔考問。”
他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隨口道:“悔相道之不察兮?”
“……”太子很是難心地撓了撓頭,向我投來求助的目光。
我……我好像也不大記得了……好像是《離騷》?那是現代高中背的詩文了,過去了七八年,早就記不清了好嗎?
憑著記憶,我悄聲說了一個大概的答案:“及行迷之未遠!”
太子立即挺起胸膛,自信滿滿地重複了這句話。
寧惜玉拿開樹葉,不鹹不淡地瞥了我一眼,複又壓在眼睛上,繼續道:“回朕車以複路兮?”
太子支支吾吾地想了半天,仍舊看我,我恨鐵不成鋼地拍了下大腿,道:“延貯乎吾將反!”
“哦哦對,就是這個!”
“……”
我和寧惜玉雙雙望向太子,太子羞澀一笑,把這句詩又重複了一遍。
寧惜玉從躺椅上坐起,清俊無雙的容貌上帶了三分笑意,剔透似琉璃的眼眸深處,倒映出緊張的太子和梗著脖子的我。
“我一共提問你兩句詩,兩個下句全被你說反,這顛三倒四的背法是誰教你的,嗯?”他說話時,眼睛瞬也不瞬地盯著太子,直把後者看得麵紅耳赤,答不上話。
他打太子的臉,那不就是在打我的臉麼!敢問成王你指桑罵槐還能再明顯一點嗎?
我不樂意了,大膽邁出一步,接話道:“成王此言差矣,如果在下沒記錯的話,成王是在三天前讓殿下背的《楚辭》,這世上可沒有三天讓人背完一本書的道理,這和誰教殿下並無甚關係。”
寧惜玉目光一轉,落到了我的身上。他的氣場太強,光不說話就讓人無法忽視了,更別說當他注視你的時候。
當今聖上於半年前駕崩,臨終前特意下旨讓成王暫代國事,教輔太子將來登基。大概他就是用這樣的眼神,才能在早朝上震懾住每一個有不臣之心的老骨頭吧。
我穿越到曆史上根本不存在的大綏已有兩年,帝王權術於我本是史書話本罷了,哪承想有一天我竟然能站在謀術主角的麵前,簡直像做夢。
那些古代老臣都嚇得腿發抖,更何況是我?但我還是挺直了腰板,畢竟我是新世紀的人,不畏強權!
“正因為本王知道三天內不可能背完整本書,所以本王隻抽考了《楚辭》第一篇的《離騷》。難道你還想教育本王,三天時間連一篇也背不完嗎,愛卿?”
“……”
愛卿,誰是你愛卿?這麼快就將自己代入進帝王角色了嗎?我在心底將他狠狠唾棄了一番,還不等我答話,這不要臉的又說話了。
“本王隻給皇侄三天時間,是相信宋愛卿的才能,相信愛卿會悉心教導皇侄。現在看來,也不過爾爾。”
我憤怒地看著寧惜玉,這人不僅侮辱我的才能,還侮辱我的人格?我正準備擼袖子跟他拚了,一旁的太子已經先我一步開了口:“皇叔,你不要責罵無歡,都是皇侄愚笨,皇侄蠢鈍,無歡沒日沒夜地輔導我讀書,是侄兒一心二用將皇叔的話當耳旁風。皇叔……”
寧惜玉對這種主仆情深的戲碼沒什麼感觸,隻是走到太子身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而後轉臉對我道:“子不教,傅之過。侄兒先回東宮罷,皇叔還有話要對宋卿說。”
我:“???”成王你亂改三字經的釋義真的不該去死一死?
太子不願走,還要為我求情,寧惜玉給他一個放心的眼神,太子這才戀戀不舍地離開,邊走邊回頭擔憂地看著我。
得主如此,夫複何求!效忠太子,衣食無憂!
這廂我正感動得淚流滿麵,那邊寧惜玉坐在躺椅上,一臉寡淡地道:“愛卿似乎不會背《楚辭》,這怎麼行,怎麼輔佐太子?這樣罷,愛卿先將《楚辭》抄上一百遍,本王晚上檢查。”
二 沒有準備你的晚飯
這一口無所謂的語氣,好似給了我天大的恩惠,又好像他隻是在討論“後院的母豬又跳圈跟隔壁的公豬好上了”這麼簡單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