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我以為你還在(1 / 3)

我看到在酒杯的晃動下,林振風似笑非笑的臉,他的臉美好得讓人覺得不真實,我一直很奇怪的是為什麼在經過這麼多事情後他仍然能夠對我這麼好,好到讓我不知道自己應該以怎麼樣的態度對待他,本來對於他我就有所虧欠,更何況是在知道他已經知曉我的所有事情後,雖然我不願意承認,但是現在對於我來說,他最大的意義確實是引起姐姐對我的憤怒。

“我和振風今天能夠重歸舊好,都要謝謝姐姐,如果沒有姐姐我跟他不可能消除彼此之間的誤會,為了這個,我也應該好好地敬你一杯。”我說著把酒杯碰向了姐姐,姐姐倒也是很自然地笑了起來,“這是一個姐姐應該做的,你沒有必要覺得應該怎麼樣,看到你幸福是我最開心的事情。”姐姐說完就把杯子裏的酒一飲而盡。

如果你很開心我也開心,那麼原來你就不會把一整晚熱滾滾的湯倒向我,我也用不著因為你對我所做的一切而覺得難過和無辜,今天我們就更不會以今天的麵目相對。我想著不禁心裏泛起一陣苦笑。

林振風似乎在各個時期都能夠讓我很難受,我還記得那個大年初一的早上,我坐在屋頂上,看到前麵拐角的屋簷下,林振風插著口袋在那裏踱著步子,稀薄的天光透過厚重難抵的雲層照射下來的餘光把他烘托得無比帥氣,他身穿卡其色的稀鬆布褲,上身一件木扣直排脖頸的修身衛衣,一頭清爽的短發在這個冗寒的冬天裏顯得格外溫暖無害。

我心裏有點感動,他總是在無微不至地給予我關懷,他可以為了我淩晨四點起床把廚房反鎖起來煎愛心荷包蛋,然後把油門開到底地把東西送到我手上,在回家的途中發生車禍摔斷了三根肋骨都不敢告訴我,他也可以在醫院外麵破舊的公交亭裏坐上一個晚上隻為了等第二天我家人不在的時候偷偷跑去看一眼生病的我。

而那個時候,他因為我一直不接電話,就推脫掉了今天他家酒樓開的慶功宴來我家門口足足登上四個小時。我本想大聲叫他,可是此刻我是坐在年代有些久的瓦片上,隨便的一個不留神我都會摔下去,於是我抬起腳打算跑到他身邊,給他一個驚喜。

可是這個時候我看到沈子君向他走去。

然後沈子君停在他的麵前,風情萬種地跟他談笑。

林振風笑著看著她,偶爾還會表情認真地跟她說話。

我的憤怒再次被點燃了。

幾年前我窩囊地離開他們纏綿的那個地方,沒有向任何人討說法,不論是席以參還是沈子君,我帶著我滿臉的淚水和幾近絕望的心情打定主意讓他們徹底退離我的世界。可是當今天我的男朋友和我昔日的仇敵以一種輕鬆娛樂的方式交談的時候,我所有掩蓋在靈魂下的怨恨,終於迅速地蔓延開來。

我突然想看看林振風此刻的嘴臉,我把電話撥了過去,定定地看著他,想知道他是會毫不猶豫地接起來,還是按掉。

他選擇按掉。

然後他發一條短信過來,上麵寫著:老婆,我在陪我爸爸應酬,沒有空。

我回他:這樣,那你旁邊站著的那個女孩是誰?

我看到他收到短信後驚慌失措的臉,他的眼睛在四周尋找,似乎想知道我潛伏在哪個角落,最後,他看到了坐在屋頂上的我。

我很想冷冷地看著他,讓他記住一輩子,我很想做一些危險的動作讓他為我擔心。可是此刻我隻是以一種奇怪的姿勢蜷縮著。

這個姿勢從我十四歲以來就像一個無休無止的夢魘,毫無征兆地出現在每一個漆黑的夜裏,可是今天,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為什麼來的這麼快。

體內的血液躁動不安地奔離我的心髒,似乎要從我的指尖腳尖噴湧出去,心髒早已控製不住這些深紅色的液體,他們像一條條吐著毒信的巨蟒,一點點舔舐我的皮下組織,慢慢地腐蝕我的意誌力。

感覺到身體在不斷地膨脹,似乎瞬間就可以炸開,我緊緊地抱住自己,想要用單薄的擁抱來克製住傷害自己的欲望。

在以前,媽媽不知道的時候,我總是流著淚一個人度過這種難熬的夜晚,我用小刀劃開自己的指尖,很深的一道口子,然後讓血汩汩流出,當我看到那些暗紅色的液體像絲一般從我的體內剝離,我有種快感。所以到現在為止,我的十個手指頭都是破損的,隻是從來沒有人發現,他們不知道,在一個又一個他們酣睡的夜晚,我用流血的方式讓自己心安。

我看到林振風向我跑過來和沈子君明明滅滅的臉,我一度想要拿起身邊的瓦片像以前那樣劃開自己的皮膚,讓體內糾纏不清的血液流個痛快,可是我不敢,我不敢把自己病態的癖好展示給別人看,我不要讓他們以為我顏南方要通過傷害自己向命運妥協。

就在我好不容易控製住自己伸向瓦片的手的時候,我滾下了屋頂。

醒過來的時候是在醫院裏,慘白的天花板,慘白的床單,慘白的輸液瓶。突然一陣疼襲來,我看了看自己的右手,上麵插著一根比我的血管還大的針頭,透明的液體透過輸液管源源不斷地鑽入我的體內,我把自己的身體隱到寬大的床單下,不想看坐在旁邊的林振風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