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隱秘(1 / 2)

書帖是古國一位世家家主於一場雅集所寫名序,從墨色與印章來看,應是真跡。雖不知古國名帖為何出現於此處,但想想飲者閣是什麼地方,倒也不顯得稀奇。

老者沒有理會來者,依舊龍飛鳳舞,揮毫縱橫,直至最後一筆勾勒完畢,才舒暢地呼出一口氣,將手邊銀瓶拋向來者。

“飲者留名,不喝就滾蛋!”老者毫不客氣地對來者道。

葉年輪走前兩步將銀瓶放回桌上,也毫不客氣地應答:“真要我走?那下次再來可就是年底了,你想清楚了?”

老者氣得吹鼻子瞪眼,哀其不幸怒其不爭地教道:“此瓶中之酒價值千金,可是人家丘老瘟覥著臉來求的好東西!以前你年輕沒本事喝不了多少,現在都當大官了還不喝酒?怎麼在官場上混的下去?”

葉年輪撇撇嘴:“我我不喝了嗎?這酒瓶子上全是你的唾沫釘子,讓我喝酒怎麼也得換個瓶子吧?”

“嘿!子討打!”老者一向好為人師,此時居然隨手就拎出一把教尺,朝葉年輪當頭打去。

“我去!老頭子你來真的?酒不想要了是吧?”葉年輪急忙抓起酒瓶捂著腦袋跑到窗邊,作勢把酒瓶摔下去。

“非人哉!葉子你要是敢摔咯,老家夥我就敢跟你玩命!”老者氣的捶胸頓足。

“尺子拿開!退到門口去!”

“你先把酒放下!”

“你先退!”

“你先放!”

“先退!”

“先放!”

一老一少在閣樓上鬧騰著,老頭倔強,年輕人好強,都是不肯服輸的性子。最後還是老者體力不支,尋了張椅子坐下,氣喘籲籲道:“不鬧了不鬧了!快把酒給我解解渴!”

“哼!”葉年輪見老者服軟,也沒繼續逗他,把銀瓶遞了過去。

哪料到老者狡黠一笑,搶過酒瓶後就給他來了一尺子。

“笨子!哇哈哈哈!”老者得手,捧腹大笑,倒也人如其名,真像個年少稚子。他就是前國子監祭酒溫稚,也是葉年輪的恩師。

葉年輪揉揉被敲打的腦袋,憤憤道:“老家夥,還以為你隻是玩玩,怎麼下手這麼重?聽聞極北草原那裏流傳著一個名作狼來了的故事,你就不怕我當真了?”

溫稚性如稚子,真率坦蕩,他自己就是個不在乎尊卑貴賤之人,也難怪葉年輪對他沒大沒的。

不過這回溫稚可沒有嬉笑著回應他,一本正經教道:“我戲弄了你,你當然有立場狼來了;但你把我這兒當客棧愛來來愛走走的,我就沒立場生氣?人之舉止,無對錯之分,隻有立場之別,你還不準我個當老師的教訓不孝徒兒不成?”

葉年輪被他得一愣一愣的,等反應過來,馬上覥著臉跑到溫稚麵前給他揉肩捶腿的。

“是是是!老師教訓得有理!那以後我跑您府上來孝敬您!對了,我把您徒媳婦兒也帶過來!以後就住您跟前好服侍您嘞!”

溫稚被嚇得手裏的酒瓶子差點沒拿穩,他哪兒會不清楚自己的得意門生心裏在想什麼,罵道:“你這廝幹什麼了窮成這樣?想蹭飯都蹭到我頭上了?怪不得他們都叫你葉大厚臉皮子,我看還真沒叫錯!”

葉年輪訕笑道:“同僚謬讚!謬讚!讓老師您見笑了。”

溫稚真想給他再來一尺子,但就怕這廝把自己賴上,趕緊擺擺手推開他,道:“要我幹嘛趕緊!別指望著蹭午飯!我發覺你怎麼跟我那孫子一樣,好久不見怪惦記的,一見又想踹得老遠!”

“老師您教訓歸教訓,可不能給我亂降輩兒啊!不然我以後怎麼跟師兄混?”

葉年輪也沒客氣,扯了張板凳就坐在溫稚跟前,語氣嚴肅了起來:“我想向您請教……陳刻。”

隻有一個名字,這是很奇怪的問法,但葉年輪知道溫稚知道他想知道什麼。

聽到這個名字,溫稚久久沒有言語,舉起酒瓶輕抿了一口,一口,又一口。閣樓裏隻剩下古怪的吞咽聲,還有更古怪的沉寂。

“你猜如今的三位皇子,哪一位最像年輕時的陛下?”溫稚突然問了個沒頭沒腦的問題。

葉年輪一愣,這種關乎國事之問,也隻有德高望重且早已致仕的溫稚才敢輕易出口。

但他可不敢亂答,規規矩矩地:“陛下雄才大略,聖明遠謀,大概是文韜武略皆通的定王與他最為相似吧?”

“非也。”溫稚搖了搖頭後,然後忍不住提醒道:“你別跟我打官腔,我都聽了一輩子了!想什麼就什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