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銘水整理了一下自己漂亮的胡子,在鏡子麵前仔細的檢查著自己的儀容。
頭發用發蠟打的一絲不亂,合體的西裝,是“六福記”的老板蘇州親自裁剪的。
蘇州的生意太好了,多少的達官貴人排隊請他做衣服,按道理幾年都輪不到唐銘水的。
隻是唐銘水用了十塊大洋,外加在桌子上拍上了一把駁殼槍,這才讓蘇州膽戰心驚的保證十五之內他能拿到新西服。
這套時髦的三件頭西裝,麵料可是“章華”呢料。
唐銘水本來想用英國花呢的,隻是實在不好弄,連他這個力行社的特務處幹事,也都沒有辦法弄到。
襯衫和領帶都是“ARR”牌的。
“ARR”一定要用英文出來才顯得洋氣,如果它的中文譯名“箭牌”,會被那些上流社會的人恥笑的。
鞋子是靜安寺“第五街鞋店”定製的“BBSHE”皮鞋,非常合腳。
一根頭發落到了皮鞋上,唐銘水細心的撿起頭發,放到一邊,然後掏出手絹,仔細的擦拭了一下鞋麵。
必須要做到一塵不染。
他對鏡子裏的自己很滿意。
他是黃埔八期畢業的,這一期學生,正好遇上了黃埔軍校的大改製。
首先是必須有高中畢業文憑才能報考,學製被延長到了三年。而且傳統的蘇式和日式教育進行了改革,采用了德式教育,學生必須掌握英、德、日三種語言裏的一種。
他還是個黃埔生的時候,就被秘密招募進了力行社的“革命軍人同誌會”,也就是後來的軍事處。
唐銘水一直自己的命不好,同學們畢業後,大多都被分配進了部隊,隻有他,成了力行社的一個特務。
雖然扛著上尉軍銜,可“特務”聽起來總不那麼順耳。
他一直都把自己當成軍人的啊。
二十六歲了,到現在連個媳婦都沒有。
倒是有不少力行社的女的看中這個帥氣的夥子,可唐銘水看不中啊。
自己本身就是一個特務了,總不能再找一個特務當媳婦吧?
算了,不想了。
戴上了“浪琴”表,把桌子上的打火機、香煙、SANK牌鍍金鑰匙鏈、錢包一一收好,然後戴好了一副金絲眼鏡,這才不慌不忙的出門。
出門的時候,還不忘了看下黃曆:
丙子年八月二十三(公曆196年10月8日)。宜祭祀、旅行、出行……忌嫁娶……
……
上海公共租借。靜安寺,戈登路89號。
黃包車在一幢棗紅色的三層洋房外停了下來。
剛停穩,立刻有個穿著藍衣黃褲,帶著禮帽的家夥一溜跑上來,一臉巴結討好:“水哥來了。”
唐銘水一聲不吭,掏出了錢包。
“水哥,就您坐車算是給他麵子了,還給錢?給他臉他不要臉了?”
唐銘水搖了搖頭,掏出一張鈔票給了車夫:“孫,我和你過多少次了,這點錢別想著去貪,要黑,咱們就黑大的。”
“是,是,水哥,我該死。”孫笑嘻嘻的輕輕抽了自己一個巴掌。
門口站著一個陌生麵孔,唐銘水看了一眼:“新來的?”
“是,水哥,站崗跑腿的,您裏麵請。”孫殷勤的侍候著。
“今有什麼事?”
“水哥,抓了一個人,就等著您去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