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遇見師父,漫大雪。

我撲倒在地上,他用手撫摸我的頭頂。

「你叫什麼?」師父問。

「我沒有名字。」我答。

「以後你叫歡蕪。」

歡喜的歡,荒蕪的蕪。

歡蕪。

這是我的名字。

後來每一年冬我在師父的觀裏掃雪,從裏麵的路掃到外麵下山的路。

師父的弟子們會拜托我別的事。

送信,或者別的什麼。

人間的愛憎,對一隻妖怪沒有意義。

我年複一年的掃雪,日複一日的送好像永遠也寫不完的信。

過了幾個年頭,他們都老了,師父也老了。

師父或許本來就很老。

隻有我還年輕。

這一師父來問我,想不想學長生。

我,不想。

師父,等桃花開了,他會走。

又一年冬,師父問我同樣的事。

我問師父,「等你離開我又該去哪裏?」

「等我離開你想去哪裏?」

我看到落在桃樹上的雪,桃樹要死了,桃花怎麼會開呢?

「我不知道。」我。

「你不知道。」師父。

「不想留下麼?」

「……」

可我已經厭倦了。

我沒回答,繼續掃觀裏的雪。

每日聽著人類的悲喜愛憎,是一件很無聊的事。

「沒有師父,他們都會死。」

師父笑了,「這是定數。」

定數。

我問,「我來這裏也是定數?」

「是。」

這一年觀裏的雪染成了紅色,我第一次給桃樹施肥。

我告訴師父,桃花開了。

師父走了。

我躺在桃樹下,從日出到日落。

夜晚一顆紅色的星劃落了。

桃花的花瓣落到臉上,鮮豔的紅。

我還是沒有離開。。

我倒在那裏,雪越下越厚。

觀外的路不能走了,沒有人再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