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裏向來是看身份權重的地方,六部侍郎官職不低,可他未出閣的女兒在貴人跟前就算不上特殊,何況餘婉還是在太後、皇後跟前失儀。人昏厥過去,被抬走,皇後先前再看好,這會也被慪得隨便打發個太醫去看看了事,全副心思都放到前來的太後身上。
這廂禮見全了,皇後就扶著太後往裏走,視線有意無意掃了眼後邊跟著的謝幼怡道:“母後怎麼這會過來了,宮裏亂哄哄的,本想等禦花園收拾好,再去請母後賞個臉給媳婦撐撐場子的。”
不管你是皇家還是平民百姓家,兒媳在婆婆跟前多是心討好著。
太後當自己沒看到她撇謝家丫頭的目光,淡淡道:“你今日是東道主,哪裏還能叫你分心惦記哀家那頭。昨兒聽了安平侯府那些事,忽然想起謝家這丫頭來,一早把她喊進宮要問問情況,才想起今日她也該進宮來的,哀家索性來湊個熱鬧。”
一番話藏著可讓人推敲的東西多著了,何況明麵上就出太後待謝幼怡的不同來。
皇後聞言笑容僵了僵,在場的宗親媳婦們都是人精,紛紛想起皇後今日要給瑞王選妃的打算,所以太後屬意謝家?!
那皇後呢?
但不管皇後怎麼想,她也不可能當著眾人麵再給瑞王定別家姑娘把,那不是打太後的臉?
眾人就嗅到好戲開鑼的味道,這是要演一出婆媳鬥法啊!
謝幼怡跟著在後頭,也聽明白太後的意思了,總之沒放過她就對了。收在袖子裏的手忍不住攥了再攥,在這瑟瑟的秋日中,心頭亦一片冰涼。
在皇家人眼裏,她們這些人的命運如同棋子一般,想把她們怎麼安排就安排,根本不會容許你反抗。
周遭的人已經對她投來羨慕、不忿或純粹看熱鬧的目光,在這種情況下成為焦點,這是謝幼怡繼宋家被抄後,再一次湧起深深的無力感。
此時的瑞王正在東宮蹭兄長的茶喝,嘴角是怎麼都止不住的笑意。
太子看了他好幾回,奇道:“那日還從我這氣衝衝跑走,今倒是又高興跑來要茶喝,難道有什麼我不知道喜事?”
“自然是有喜事。”瑞王對兄長從來不藏心事,已經確定謝幼怡進宮了,更沒有什麼不好的,“我求了皇祖母,幼怡是你弟媳這事跑不了了!”
太子意外地愣了愣,看到少年捧著茶杯,露出一排白牙笑得燦爛,是滿心期待著跟意中人廝守的歡喜。
“皇祖母應了?”太子片刻後搖頭失笑,“還真有你子的,居然請了個大靠山出馬,母後那多半是沒轍了。”
“哥哥就等著喝弟弟的喜酒!”瑞王著莫名起了赧意,低頭不好意思嘿嘿地笑。正是太後的愣頭青的樣子。
與此同時,往皇宮趕的安平侯和宋晉庭在宮門口碰了個正麵。
安平侯在馬背上冷冷看他,他心裏記掛謝幼怡,也沒有什麼好臉色。
兩人就跟宿敵似地四目相對,然後都嫌棄地收回目光,翻身下馬,動作倒是出奇的有默契。
禁衛半見安平侯一絲不苟穿著朝服,是真詫異,聽到要麵聖心想肯定闖禍了,不怪那麼隆重。
兩人被例行檢查後,都到一處站著等皇帝傳召。
安平侯斜眼打量邊上身如玉樹的青年,從鼻子發出一聲冷哼:“沒皮沒臉!”
不用猜,他都知道宋晉庭怎麼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裏。
宋晉庭對這聲諷刺不以為意,嘴角啜著笑,端得一副溫潤君子的模樣輕道:“侯爺可知我進宮來,是帶著妙計來的?”
安平侯不屑地再哼一聲,他的女兒要外人獻什麼計,他自然能把女兒全須全尾帶出宮,嫁個屁的什麼勞子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