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來是大魏國的妙矢郡主,因著父親是個武將的緣故,從就培養了打獵的愛好,便就因為狐狸毛漂亮,我手上獵殺的狐狸沒有一百也有八十。卻在一個沒留神得罪了人,不幸沒入司教坊。司教坊是什麼地方,白了就是達官子弟尋歡作樂的地方。堂堂妙矢郡主成了官妓,一世英名毀於一旦!
從前都是人伺候我,我哪裏會伺候人,便有權貴點我侍奉,多少會被我的拳頭招呼幾下,不到半月,我在司教坊便得了‘母夜叉’的名聲,此後便再也無人敢點我的牌子。司教坊的姨娘實在沒轍,令我就換上了粗衣麻布,幹些劈材燒水的活計。
彎弓射箭的手如今拿上砍刀劈材,雖然欠了點兒體麵,但也總比阿諛侍奉從前我踩下腳下那些紈絝子弟來得舒心多了。
我的全名是墨夷妙矢,墨夷這個姓氏並非皇親國戚的姓氏,所以我這個郡主之位本就是白撿來的,如今失去了我倒不覺得有多可惜,然而京中卻有大把的人替我可惜。
從前人們議論我妙矢郡主是一隻高高在上的鳳凰,大魏國的驕女。
現在人們議論我便掩不住要可憐一番,無非就是這麼漂亮一個姑娘進了司教坊,毀了名節,如何可惜爾爾。
不過,且不論旁人怎麼想,我自是不在乎,為了在司教坊待得更安全,我變得愈發不修邊幅,頭發毛毛躁躁蓬蓬亂,衣衫也是襤褸不整邋裏邋遢,白日裏還將鍋底灰往臉上厚厚地抹兒,這樣一副‘尊容’應是沒有人會惦記了吧。
吃吃喝喝我是一樣不落,如此這般在司教坊挨過了倆月,不僅沒瘦,我還胖了三兩斤,我心態也是極好,我以為這是我正在長身體的結果,畢竟才十五六歲吧?到底多少歲,我還真不知道。我喚作父親的那個人並不是我親爹,隻因為不僅我的郡主之位是撿來的,就連我這個人也是撿來的。
今日不知怎的,司教坊比往日繁忙了許多,就連我也被拉著去端茶送水。
我現在這副‘尊容’不拾掇拾掇實在是沒法子見人,但也不能好好拾掇,便粗略地將臉上的鍋底灰抹勻了些,用自個兒的爪子隨意將頭發扒拉了幾下,才端了酒盞入了某間房。
在旁聽了許久,才搞明白原來是三王爺夏景禹宴請墨香閣的臨鳶公子,目的是為了將自己的女兒下嫁給後者,也不知這王爺的女兒是容貌太醜還是性子太差,結果人家臨鳶公子是吃了秤砣鐵了心,抵死不從。
那臨鳶公子聲名極好,我從前倒是聽過一回,聽聞容貌絕代,世人無出其右,這樣的美男又豈有不瞧的道理?便掩不住那顆好奇心,悄悄抬眼望了望。
男子著一襲煙青色衣袍,垂墜感極好,烏發僅用一根銀絲帶隨意綁了一半,沒有束冠也沒有插簪,額前有幾縷發絲被簾外偷偷溜進來的晚風吹散,和那銀絲帶交織在一起飛舞著,顯得頗為輕盈。這個男子,美得如新月清暈,如花樹堆雪,一張臉秀麗絕俗,男子所著雖非白衣,卻純潔得十分耀眼。
我忍不住腹誹,這般純潔無害的一個人,那三王爺怎麼忍心向人家逼婚?
純潔無害,這是我當時給臨鳶的評價,後來同他相處一番才了悟人不可貌相的道理。
“臨鳶,你可別敬酒不吃吃罰酒!”三王爺看著堂下無動於衷的臨鳶,咬牙切齒痛恨道。
那臨鳶也是,吃了秤砣鐵了心要和夏景禹作對,隻見他頗為瀟灑自顧添了一杯酒,姿容依舊漫漫,“在下好酒,不管是敬酒還是罰酒都吃得下。”
罷,臨鳶揚首一飲而盡,脖頸的弧度十分優美,遠遠望去,有一種叫人移不開眼的美感。我早些日子混跡盛京,見的美男不在少數,但這一位臨鳶公子當真是叫我開了眼界,竟讓我有種過去十幾年都白活了的錯覺。
本朝有七個王爺,卻隻有兩位王爺如今住在帝都盛京,其餘的五位王爺早在成年後就去了封地。三王爺夏景禹雖同當今聖上是異母兄弟,然而三王爺的出身並不大好,他的出生不過是先皇酒後亂性的意外。出身不好也就罷了,其資質也是十分平庸,所以無有封地,隻得留在盛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