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過。”林不諳些許不自在地側過了臉,錯開那女子滴出水來的眼眸。他本不是無情之人,可有些事情,必須要說清楚。
“我待你是夥伴,是親人,無斯。”他堅定地說,像刀一樣想要斬去女子所有旖旎的幻想。“你是好姑娘,你應該有更好的歸宿,而不是我。”
他麵容俊秀如初,數盡多少相思,悉堆眼角。
木無斯緩緩地垂下手,心下一陣刺痛,清寂道,“是因為,你愛的人,是墨子衿,而不是我吧。”
男子沒有回答。
她長長地呼氣,卻好像連呼吸都帶著牽心的疼,讓她幾欲暈厥。木無斯下意識地按住自己腰間的劍,麵容蒼白,“那麼,林不諳,話已說盡。”
“……我,走了。”
除過離開,她別無他法。
他不愛你,她別無他法。
你知情有多美,夢就有多美。往生太殘酷,鏡花水月終歸是夜涼的水,但是來生,天寒地遠,未必就能一嚐夙願。她這個夢做得太久,哪怕是以仰視的姿勢,以至於夢醒人散,她連眼淚都不敢落下。
林不諳久久地站立在光影裏,看不清神情。隻有落在腳邊的顏色清淡的花朵,脈脈地失去了芬芳。
後院。
映秀廢了很大的功夫才把幾乎在酒窖裏昏過去的司南青楚馱上來,她一邊氣喘籲籲小臉通紅,一邊小心翼翼地把男子放在院中的長椅上。她呼了呼氣,翻出手絹,蹙著眉頭為他擦拭著唇角胸前的血跡。
方才她找到酒窖裏奄奄一息的司南,生生駭了一跳,這才手腳並用地把他挪了出來。那地窖裏空氣又潮又濕,儲酒的地方味道又熏人得厲害,司南身上還有舊疾……也不知道有沒有影響,隻是現在看這個狀況,她還是覺得一陣陣揪心。
“司南?司南?”她搖了搖男子的手,一麵輕聲喚著。
“嗯……”司南青楚虛弱地應著,“辛苦你了…”
“不,現在怎麼辦?我去給你請大夫?還是你需要我做什麼!?”映秀語氣幾分急切。
“你……幫我端碗水,可以嗎。”他說著。
映秀點點頭,連忙起身進入廚房尋水。
見著女子茹素的身影暫時消失,司南青楚忙取出兩枚藥丸吞咽下去,隻是細長的指尖微微顫動。
他內力虧損得厲害,整個身體都在被衝撞的力量不停的反噬,他依靠他親手創製的藥丸一點點調節著身體,今日卻不想被她發覺。雖然他曾經動過依靠身體有疾引發她的內疚從而博得好感的這樣些許無恥的念頭,但是如今,他總不願在她麵前流露一點點脆弱的跡象,倒是有點作繭自縛地諷刺了。
他靜靜地調節起了氣息,片刻之後舒緩了不少,剛剛那種幾近窒息的遏製感終於暫時平靜下來。
司南青楚閉著眼睛,庭院中芳樹影落,夕陽裏隱隱的光輝覆蓋在他如映的眉眼上。
又過了片刻。
他略有疑竇地睜眼,映秀去了一直沒回來。
琅琊閣。
今日琅琊閣有點陰涼,雨季未過,整個棲梧山都濕漉漉得不清爽。
墨子佩這些日子裏沒有閑著,一邊聽聞著林不諳在安麟的傳報,一邊著手整改琅琊閣。先是取消了弟子入琅琊的一係列複雜變換,棲梧山上所謂的迷陣行宮都被他一一取締,放出通知,若是有新弟子想要入琅琊閣,集中在一年的九十二月,屆時再統一進行甄選,以免去不必要的傷亡;而後,又加緊了試會的開展,並且三大長老願意常居棲梧山,琅琊閣不再以分立的數支力量橫據整個彥凰;同時,在諸位弟子每日習武之餘安排課程,識字學商……逐項布置下來也並不容易,他在當中權衡多方利益,頭疼煩悶。
他白衣如故,此時靜立在屋簷下,遙對著這滿山翠嵐。涼風起,男子發帶輕揚。
忽然有人從背後走出來,挽手披了一件素色的披風。
“子佩,當心天涼。”宋桑南笑意溫婉,像一隻明麗色彩的梨花枝生動地栽種在這綠意間。
墨子佩回首淡笑,握住了女子握著披風係帶的手。
他神情平淡,眉眼間存著遠山的淡遠與悠長。
雖俊美依舊,可總讓人感覺不複年少。
時間過了,不知道究竟帶走了誰。
就連愛,都可以在長河的磨礪和浪潮中消失殆盡,其他又何不可呢。
一如那手心的繭,粗糙的摩挲間帶著微小的疼痛感,可一旦不再堅持做那樣一件事,這曾經厚厚的痕跡,也會像指中飛沙一般飄渺飛散,不見蹤跡。
【作者有話說:阿菡出去走親戚了。。大概要四五天才能回來,這幾日定時更新,希望大家閱讀愉快XD求票票唷。】